度志在經世,而以學為本。作《詩》、《書》、《周禮說》。著《史通》,抑僭竊,存大分,別為編年,不用前史法。至于天文、地理、井田、兵法,即近驗遠,可以據依,無迂陋牽合之病。又有《藝祖憲監》、《仁皇從諫錄》、《屯田便宜》、《歷代邊防》行于世。婿周南。
周南字南仲,平江人。年十六,遊學吳下,視時人業科舉,心陋之。從葉適講學,頓悟捷得。為文詞,雅麗精切,而皆達于時用,每以世道興廢為己任。登紹熙元年進士第,為池州教授。會度以言忤當路,御史劾度,並南罷之。度與南俱入偽學黨。開禧三年,召試館職。南對策詆權要,言者劾南,罷之,卒於家。
南端行拱立,尺寸有程準。自賜第授文林郎,終身不進官,兩為館職,數月止。既絶意當世,弊衣惡食,挾書忘晝夜,曰:「此所以遺吾老,俟吾死也。」
林大中,字和叔,婺州永康人。入太學,登紹興三十年進士第,知撫州金谿縣。郡督輸賦急,大中請寬其期,不聽,納告敕投劾而歸。已而主太常寺簿。
光宗受禪,除監察御史。大中謂:「國之大事在祀,沿襲不正,非所以嚴典禮,妥神明。」上疏言:「臣昨簿正奉常,實陪廟祀,見其祝于神者,或舛于文;稱于神者,或訛其字;所宜厚者,或簡不虔;所宜先者,或廢不用;更製器服,或歲月太疏;夙興行事,或時刻太早:是皆禮意所未順,人情所未安也。」一日,禦札示大中,謂言事覺察,宜遵舊例。大中曰:「台臣不當逾分守,固如聖訓,然必抗直敢言,乃為稱職。」
遷殿中侍御史。奏言:「進退人才,當觀其趣向之大體,不當責其行事之小節。趣向果正,雖小節可責,不失為君子;趣向不正,雖小節可喜,不失為小人。」又論:「今日之事,莫大於仇恥未復。此事未就,則此念不可忘。此念存於心,于以來天下之才,作天下之氣,倡天下之義。此義既明,則事之條目可得而言,治功可得而成矣。」陳賈以靜江守臣入奏,大中極論其「庸回亡識,嘗表裹王淮,創為道學之目,陰廢正人。儻許入奏,必再留中,善類聞之,紛然引去,非所以靖國。」命遂寢。
紹熙二年春,雷電交作,有旨訪時政闕失。大中以事多中出,乃上疏曰:「仲春雷電,大雪繼作,以類求之,則陰勝陽之明驗也。蓋男為陽,而女為陰,君子為陽,而小人為陰。當辨邪正,毋使小人得以間君子。當思正始之道,毋使女謁之得行。」
司諫鄧馹以言事移將作監,大中言:「台諫以論事不合而遷,臣恐天下以陛下為不能容。」守侍御史兼侍講。知潭州趙善俊得旨奏事,大中上疏劾善俊,而言宗室汝愚之賢當召。上用其言,召汝愚而出善俊與郡。
時江、淮、荊、襄為國巨屏,而權任頗輕。大中言:「宜選行實材略之人,付以江、淮、荊、襄經理之任。舊制河北、陝西分為四路,以文臣為大帥,武臣副之。中興初,沿江置制置使。自秦檜罷三大將兵權,專歸武臣,而江東、荊、襄帥臣不復領制置之職。宜仍舊制置,而以諸將為副,久其任,重其權,則邊防立而國勢張矣。」
江、浙四路民苦折帛和買重輸,大中曰:「有產則有稅,于稅絹而科折帛,猶可言也,如和買折帛則重為民害。蓋自咸平馬元方建言于春預支本錢濟其乏絶,至夏秋使之輸納,則是先支錢而後輸絹。其後則錢鹽分給,又其後則直取於民,今又令納折帛錢,以兩縑折一縑之直,大失立法初意。」朝廷以其言為減所輸者三歲。
馬大同為戶部,大中劾其用法峻。上欲易置他部,大中曰:「是嘗為刑部,固以深刻稱。」章三上不報。又論大理少卿宋之瑞,章四上,又不報。大中以言不行,求去,改吏部侍郎,辭不拜,乃除大中直寶謨閣,而大同、之瑞俱與郡。
初,占星者謂朱熹曰:「某星示變,正人當之,其在林和叔耶?」至是,熹貽書朝士曰:「聞林和叔入台,無一事不中的,去國一節,風義凜然,當於古人中求之。」給事中尤袤、中書舍人樓鑰上疏云:「大中言官,當與被論者有別。」尋命知寧國府,又移贛州。寧宗即位,召還,試中書舍人,遷給事中,尋兼侍講。知閣門事韓侂冑來謁,大中救之,無他語,陰請內交,大中笑而卻之,侂冑怨由此始。
會吏部侍郎彭龜年抗論侂冑,侂冑轉一官與內祠,龜年除煥章閣待制與郡。大中同中書舍人樓鑰繳奏曰:「陛下眷禮僚舊,一旦龍飛,延問無虛日。不三數月間,或死或斥,賴龜年一人尚留,今又去之,四方謂其以盡言得罪,恐傷政體。且一去一留,恩意不侔。去者日遠,不復侍左右。留者內祠,則召見無時。請留龜年經筵,而命侂冑以外任,則事體適平,人無可言者。」有旨:「龜年已為優異,侂冑本無過尤,可並書行。」大中復同奏:「龜年除職與郡以為優異,則侂冑之轉承宣使非優異乎?若謂侂冑本無過尤,則龜年論事實出於愛君之忱,豈得為過?龜年既以決去,侂冑難於獨留,宜畀外任或外祠,以慰公議。」不聽。
太府寺丞呂祖儉以上書攻侂冑,謫置韶州,大中捄之。汪義端頃為御史,以論趙汝愚去,至是侂冑引為右史,大中駁之。改吏部侍郎,不拜,以煥章閣待制知慶元府。城南民田,潮溢不可種,大中捐公帑治石築之,民不知役而蒙其利。郡訛言夜有妖,大中謂此必黠賊所為,立捕黥之,人情遂安。丐祠,得請。給事中許及之繳駁,遂削職。後提舉沖佑觀。乞休致,復元職。監宗御史林采論列,再落職,尋復之。
大中罷歸,屏居十二年,未嘗以得喪關其心,作園龜潭之上,客至,擷杞菊,取溪魚,觴酒賦詩,時事一不以掛口。客或勸大中通侂冑書,大中曰:「吾為夕郎時,一言承意,豈閒居至今日耶?」客曰:「縱不求福,盍亦免禍。」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可懼而免耶?」侂冑既召兵畔,大中謂:「今日欲安民,非息兵不可;欲息兵,非去侂冑不可。」
及侂冑誅,即召見,落致仕,試吏部尚書,言:「呂祖儉以言侂冑得罪,死於瘴鄉,雖贈官畀職,而公議未厭。彭龜年面奏侂冑過尤,朱熹論侂冑竊弄威柄,皆為中傷,降官鎸職,卒以老死,宜優加旌表。其他因譏切侂冑以得罪者,望量其輕重而旌別之,以伸被罪者之冤。」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嘉定改元,兼太子賓客。嘗議講和事,上曰:「朕不憚屈己為民,講和之後,亦欲與卿等革侂冑弊政作家活耳。」大中頓首曰:「陛下言及此,宗社生靈之福也。」每語所親云:「吾年垂八十,豈堪勞勩,徒以和議未成,思體承聖訓,以革弊幸為經久之計。儻初志略遂,即乞身而歸矣。」是年六月卒,年七十有八,贈資政殿學士、正奉大夫,謚正惠。
大中清修寡慾,退然如不勝衣,及其遇事而發,凜乎不可犯。自少力學,趣向不凡。所著有奏議、外製、文集三十捲。
陳騤,字叔進,台州臨海人。紹興二十四年,試春官第一,秦檜當國,以秦塤居其上。累官遷將作少監、守秘書少監兼太子諭德。太子尹臨安,騤謂:「儲宮下親細務,不得專于學,非所以毓德也。」太子矍然,亟辭。崔淵以外戚張說進,除秘書郎兼金部郎,騤封還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