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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39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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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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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嘗論澤、鼎之終而益有感焉。澤之易簀也,猶連呼「渡河」者三;而鼎自題其銘旌,有「氣作山河壯本朝」之語。何二臣之愛君憂國,雖處死生禍變之際,而猶不渝若是!而高宗惑于憸邪之口,乍任乍黜,所謂「善善而不能用」,千載而下,忠臣義士猶為之撫卷扼腕,國之不競,有以哉!



  

列傳第一百二十

○張浚子枃

張浚,字德遠,漢州綿竹人,唐宰相九齡弟九皋之後。父咸,舉進士、賢良兩科。浚四歲而孤,行直視端,無誑言,識者知為大器。入太學,中進士第。靖康初,為太常簿。張邦昌僭立,逃入太學中。聞高宗即位,馳赴南京,除樞密院編修官,改虞部郎,擢殿中侍御史。駕幸東南,後軍統制韓世忠所部逼逐諫臣墜水死,浚奏奪世忠觀察使,上下始知有國法。遷侍御史。

時乘輿在揚州,浚言:「中原天下之根本,願下詔葺東京、關陝、襄鄧以待巡幸。」咈宰相意,除集英殿修撰、知興元府。未行,擢禮部侍郎,高宗召諭曰:「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將有為,正如欲一飛衝天而無羽翼,卿勉留輔朕。」除禦營使司參贊軍事。浚度金人必來攻,而廟堂晏然,殊不為備,力言之宰相,黃潛善、汪伯彥皆笑其過計。

建炎三年春,金人南侵,車駕幸錢塘,留朱勝非于吳門捍禦,以浚同節制軍馬,已而勝非召,浚獨留。時潰兵數萬,所至剽掠,浚招集甫定。會苗傅、劉正彥作亂,改元赦書至平江,浚命守臣湯東野秘不宣。未幾,傅等以檄來,浚慟哭,召東野及提點刑獄趙哲謀起兵討賊。

時傅等以承宣使張俊為秦鳳路總管,俊將萬人還,將卸兵而西。浚知上遇俊厚,而俊純實可謀大事,急邀俊,握手語故,相持而泣,因告以將起兵問罪。時呂頤浩節制建業,劉光世領兵鎮江,浚遣人賫蠟書,約頤浩、光世以兵來會,而命俊分兵扼吳江。上疏請復辟。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欲誦言討賊,乃托雲張俊驟回,人情震讋,不可不少留以撫其軍。

會韓世忠舟師抵常熟,張俊曰:「世忠來,事濟矣。」白浚以書招之。世忠至,對浚慟器曰:「世忠與俊請以身任之。」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呼諸將校至前,抗聲問曰:「今日之舉,孰順孰逆?」眾皆曰:「賊逆我順。」浚曰:「聞賊以重賞購吾首,若浚此舉違天悖人,汝等可取浚頭去;不然,一有退縮,悉以軍法從事。」眾感憾憤。於是,令世忠以兵赴闕,而戒其急趨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至秀,即大治戰具。

會傅等以書招浚,浚報云:「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宮闕;廢立之事,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德,一旦遜位,豈所宜聞。」傅等得書恐,乃遣重兵扼臨平,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責柳州安置。俊、世忠拒不受。會呂頤浩、劉光世兵踵至,浚乃聲傅、正彥罪,傳檄中外,率諸軍繼進。

初,浚遣客馮轓以計策往說傅等,會大軍且至,傅、正彥憂恐不知所出。轓知其可動,即以大義白宰相朱勝非,使率百官請復辟。高宗御筆除浚知樞密院事。浚進次臨平,賊兵拒不得前,世忠等搏戰,大破之,傅、正彥脫遁。浚與頤浩等入見,伏地涕泣待罪,高宗問勞再三,曰:「曩在睿聖,兩宮隔絶。一日啜羹,小黃門忽傳太母之命,不得已貶卿郴州。朕不覺羹覆于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留浚,引入內殿,曰:「皇太后知卿忠義,欲識卿面,適垂簾,見卿過庭矣。」解所服玉帶以賜。高宗欲相浚,浚以晚進,不敢當。傅、正彥走閩中,浚命世忠追縛之以獻,與其黨皆伏誅。

初,浚次秀州,嘗夜坐,警備甚嚴,忽有客至前,出一紙懷中曰:「此苗傅、劉正彥募賊公賞格也。」浚問欲何如,客曰:「仆河北人,粗讀書,知逆順,豈以身為賊用?特見為備不嚴,恐有後來者耳。」浚下執其手,問姓名,不告而去。浚翌日斬死囚徇于眾,曰:「此苗、劉刺客也。」私識其狀貌物色之,終不遇。

巨盜薛慶嘯聚淮甸,至數萬人。浚恐其滋蔓,徑至高郵,入慶壘,喻以朝廷恩意。慶感服下拜,浚留撫其眾。或傳浚為賊所執,呂頤浩等遽罷浚樞筦。浚歸,高宗驚嘆,即日趣就職。

浚謂中興當自關陝始,慮金人或先入陝取蜀,則東南不可保,遂慷慨請行。詔以浚為川、陝宣撫處置使,得便宜黜陟。將行,禦營平寇將軍范瓊,擁眾自豫章至行在。先是,靖康城破,金人逼脅君、後、太子、宗室北行,多瓊之謀;又乘勢剽掠,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至是入朝,悖傲無禮,且乞貸逆黨傅、正彥等死罪。浚奏瓊大逆不道,乞伸典憲。翌日,召瓊至都堂,數其罪切責之,送棘寺論死。分其軍隷神武軍,然後行。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


  

高宗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陝、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川,別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呂頤浩扈蹕來武昌,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川相首尾。議既定,浚行,未及武昌,而頤浩變初議。浚既抵興元,金人已取鄜延,驍將婁宿孛堇引大兵渡渭,攻永興,諸將莫肯相援。浚至,即出行關陝,訪問風俗,罷斥奸臓,以搜攬豪傑為先務,諸將惕息聽命。

會諜報金人將攻東南,浚命諸將整軍向敵。已而金人大攻江、淮,浚即治軍入衛。至房州,知金人北歸,復還關陝。時金帥兀朮猶在淮西,浚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遂決策治兵,合五路之師以復永興。金人大恐,急調兀朮等由京西入援,大戰于富平。涇原帥劉錡身率將士薄敵陳,殺獲頗眾。會環慶帥趙哲擅離所部,哲軍將校望見塵起,驚遁,諸軍皆潰。浚斬哲以徇,退保興州。命吳玠聚兵扼險于鳳翔之和尚原、大散關,以斷敵來路,關師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孫渥、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階、成、鳳三州,以固蜀口。浚上書待罪,帝手詔慰勉。

紹興元年,金將烏魯攻和尚原,吳玠乘險擊之,金人大敗走。兀朮復合兵至,玠及其弟璘復邀擊,大破之,兀朮僅以身免,亟剃其鬚髯遁歸。始,粘罕病篤,語諸將曰:「自吾入中國,未嘗有敢攖吾鋒者,獨張樞密與我抗。我在,猶不能取蜀;我死,爾曹宜絶意,但務自保而已。」兀朮怒曰:「是謂我不能邪!」粘罕死,竟入攻,果敗。拜浚檢校少保、定國軍節度使。

浚在關陝三年,訓新集之兵,當方張之敵,以劉子羽為上賓,任趙開為都轉運使,擢吳玠為大將守鳳翔。子羽慷慨有才略,開善理財,而玠每戰輒勝。西北遺民,歸附日眾。故關陝雖失,而全蜀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

將軍曲端者,建炎中,嘗迫逐帥臣王庶而奪其印。吳玠敗於彭原,訴端不整師。富平之役,端議不合,其腹心張忠彥等降敵。浚初超用端,中坐廢,猶欲再用之,後卒下端獄論死。會有言浚殺趙哲、曲端無辜,而任子羽、開、玠非是,朝廷疑之。三年,遣王似副浚。會金將撒離曷及劉豫叛黨聚兵入攻,破金州。子羽為興元帥,約吳玠同守三泉。金人至金牛,宋師掩擊之,斬馘及墮溪谷死者,以數千計。浚聞王似來,求解兵柄,且奏似不可任。宰相呂頤浩不悅,而朱勝非以宿憾日毀短浚,詔浚赴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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