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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36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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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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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懷、衛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而將相恬不為慮,不修武備,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于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于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於是陝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聽澤節制。有詔如淮甸。澤上表諫,不報。

秉義郎岳飛犯法將刑,澤一見奇之,曰:「此將材也。」會金人攻汜水,澤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遂升飛為統制,飛由是知名。


  

澤視師河北還,上疏言:「陛下尚留南都,道路籍籍,咸以為陛下舍宗廟朝廷,使社稷無依,生靈失所仰戴。陛下宜亟回汴京,以慰元元之心。」不報。復抗疏言:「國家結好金人,欲以息民,卒之劫掠侵欺,靡所不至,是守和議果不足以息民也。當時固有阿意順旨以叨富貴者,亦有不相詭隨以獲罪戾者。陛下觀之,昔富貴者為是乎?獲罪戾者為是乎?今之言遷幸者,猶前之言和議為可行者也;今之言不可遷者,猶前日之言和議不可行者也。惟陛下熟思而審用之。且京師二百年積累之基業,陛下奈何輕棄以遺敵國乎。」

詔遣官迎奉六宮往金陵,澤上疏曰:「京師,天下腹心也。兩河雖未敉寧,特一手臂之不信爾。今遽欲去之,非惟一臂之弗廖,且並與腹心而棄之矣。昔景德間,契丹寇澶淵,王欽若江南人,即勸幸金陵,陳堯叟蜀人,即勸幸成都,惟寇準毅然請親征,卒用成功。臣何敢望寇準,然不敢不以章聖望陛下。」又條上五事,其一言黃潛善、汪伯彥贊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經從三省、樞密院,輒為潛善等所抑,每見澤奏疏,皆笑以為狂。

金將兀朮渡河,謀攻汴京。諸將請先斷河梁,嚴兵自固,澤笑曰:「去冬,金騎直來,正坐斷河梁耳。」乃命部將劉衍趨滑、劉達趨鄭,以分敵勢,戒諸將極力保護河梁,以俟大兵之集。金人聞之,夜斷河梁遁去。二年,金人自鄭抵白沙,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澤方對客圍棋,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必能禦敵。」乃選精鋭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

金將黏罕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李景良、閻中立、郭俊民領兵趨鄭,遇敵大戰,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澤捕得景良,謂曰:「不勝,罪可恕;私自逃,是無主將也。」斬其首以徇。既而俊民與金將史姓者及燕人何仲祖等持書來招澤,澤數俊民曰:「汝失利死,尚為忠義鬼,今反為金人持書相誘,何面目見我乎。」斬之,謂史曰:「我受此土,有死而已。汝為人將,不能以死敵我,乃欲以兒女子語誘我乎。」亦斬之。謂仲祖脅從,貸之。劉衍還,金人復入滑,部將張捴請往救,澤選兵五千付之,戒毋輕戰以需援。捴至滑迎戰,敵騎十倍,諸將請少避其鋒,捴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見宗公。」力戰死之。澤聞捴急,遣王宣領騎五千救之。捴死二日,宣始至,與金人大戰,破走之。澤迎捴喪歸,恤其家,以宣權知滑州,金人自是不復犯東京。

山東盜起,執政謂其多以義師為名,請下令止勤王。澤疏曰:「自敵圍京城,忠義之士憤懣爭奮,廣之東西、湖之南北、福建、江、淮,越數千里,爭先勤王。當時大臣無遠識大略,不能撫而用之,使之饑餓困窮,弱者填溝壑,強者為盜賊。此非勤王者之罪,乃一時措置乖謬所致耳。今河東、西不從敵國而保山砦者,不知其幾;諸處節義之夫,自黥其面而爭先救駕者,復不知其幾。此詔一出,臣恐草澤之士一旦解體,倉卒有急,誰復有願忠效義之心哉。」

王策者,本遼酋,為金將,往來河上。澤擒之,解其縛坐堂上,為言:「契丹本宋兄弟之國,今女真辱吾主,又滅而國,義當協謀雪恥。」策感泣,願效死。澤因問敵國虛實,盡得其詳,遂決大舉之計,召諸將謂曰:「汝等有忠義心,當協謀剿敵,期還二聖,以立大功。」言訖泣下,諸將皆泣聽命。金人戰不利,悉引兵去。

澤疏諫南幸,言:「臣為陛下保護京城,自去年秋冬至于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京城,則天下之民何所依戴。」除資政殿學士。又遣子穎詣行闕上疏曰:「天下之事,見幾而為,待時而動,則事無不成。今收復伊、洛而金酋渡河,捍蔽滑台而敵國屢敗,河東、河北山砦義民,引領舉踵,日望官兵之至。以幾以時而言之,中興之兆可見,而金人滅亡之期可必,在陛下見幾乘時而已。」又言:「昔楚人城郢,史氏鄙之。今聞有旨于儀真教鰼水戰,是規規為偏霸之謀,非可鄙之甚者乎?傳聞四方,必謂中原不守,遂為江寧控扼之計耳。」

先是,澤去磁,以州事付兵馬鈐轄李侃,統制趙世隆殺之。至是,世隆及弟與興以兵三萬來歸,眾懼其變,澤曰:「世隆本吾一校爾,何能為。」世隆至,責之曰:「河北陷沒,吾宋法令與上下之分亦陷沒邪?」命斬之。時世興佩刀侍側,眾兵露刃庭下,澤徐謂世興曰:「汝兄誅,汝能奮志立功,足以雪恥。」世興感泣。金人攻滑州,澤遣世興往救,世興至,掩其不備,敗之。

澤威聲日著,北方聞其名,常尊憚之,對南人言,必曰宗爺爺。

澤疏言:「丁進數十萬眾願守護京城,李成願扈從還闕,即渡河剿敵,楊進等兵百萬,亦願渡河,同致死力。臣聞‘多助之至,天下順之’。陛下及此時還京,則眾心翕然,何敵國之足憂乎?」又奏言:「聖人愛其親以及人之親,所以教人孝;敬其兄以及人之兄,所以教人弟。陛下當與忠臣義士合謀肆討,迎復二聖。今上皇所禦龍德宮儼然如舊,惟淵聖皇帝未有宮室。望改修寶籙宮以為迎奉之所,使天下知孝于父、弟于兄,是以身教也。」上乃降詔擇日還京。


  
澤前後請上還京二十餘奏,每為潛善等所抑,憂憤成疾,疽發於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塵,積憤至此。汝等能殲敵,則我死無恨。」眾皆流涕曰:「敢不儘力!」諸將出,澤嘆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翌日,風雨晝晦。澤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薨。都人號慟。遺表猶贊上還京。贈觀文殿學士、通議大夫,謚忠簡。

澤質直好義,親故貧者多依以為活,而自奉甚薄。常曰:「君父側身嘗膽,臣子乃安居美食邪!」始,澤詔集群盜,聚兵儲糧,結諸路義兵,連燕、趙豪傑,自謂渡河克複可指日冀。有志弗就,識者恨之。

子穎,居戎幕,素得士心。澤薨數日,將士去者十五,都人請以穎繼父任。會朝廷已命杜充留守,乃以穎為判官。充反澤所為,頗失人心,穎屢爭之,不從,乃請持服歸。自是豪傑不為用,群聚城下者復去為盜,而中原不守矣。穎官終兵部郎中。

趙鼎,字元鎮,解州聞喜人。生四歲而孤,母樊教之,通經史百家之書。登崇寧五年進士第,對策斥章惇誤國。累官為河南洛陽令,宰相吳敏和其能,擢為開封士曹。

金人陷太原,朝廷議割三鎮地,鼎曰:「祖宗之地不可以與人,何庸議?」已而京師失守,二帝北行。金人議立張邦昌,鼎與胡寅、張浚逃太學中,不書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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