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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31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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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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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執政中有論不同者,上乃召黃潛善等語之。潛善主邦昌甚力,上顧呂好問曰:「卿昨在圍城中知其故,以為何如?」好問附潛善,持兩端,曰:「邦昌僭竊位號,人所共知,既已自歸,惟陛下裁處。」綱言:「邦昌僭逆,豈可使之在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臣不可與邦昌同列,當以笏擊之。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罷臣。」上頗感動。伯彥乃曰:「李綱氣直,臣等所不及。」乃詔邦昌謫潭州,吳幵、莫儔而下皆遷謫有差。綱又言:「近世士大夫寡廉鮮恥,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仗節死義者,在內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恤。」上從其請,仍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上謂綱曰:「卿昨爭張邦昌事,內侍輩皆泣涕,卿今可以受命矣。」綱拜謝。有旨兼充禦營使。入對,奏曰:

今國勢不逮靖康間遠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斷于上,群臣輯睦于下,庶幾靖康之弊革,而中興可圖。然非有規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


  

夫外御強敵,內銷盜賊,修軍政,變士風,裕邦財,寬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罰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所謂規模也。至于所當急而先者,則在於料理河北、河東。蓋河北、河東者,國之屏蔽也。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忻、代、太原、澤、潞、汾、晉,余郡猶存也。河北所失者,不過真定、懷、衛、浚四州而已,其餘三十餘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所以戴宋者,其心甚堅,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者亦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儘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懷忠義之心,援兵不至,危迫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

莫若于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略者為之使,宣論天子恩德、所以不忍棄兩河于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方鎮之制,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

上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所嘗為監察御史,在靖康圍城中,以蠟書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拔而用之。」應募者凡十七萬人,由是所之聲震河北。故綱以為招撫河北,非所不可。傅亮者,先以邊功得官,嘗治兵河朔。都城受圍時,亮率勤王之兵三萬人,屢立戰功。綱察其智略可以大用,欲因此試之。上乃以所為河北招撫使,亮為河東經制副使。

皇子生,故事當肆赦。綱奏:「陛下登極,曠蕩之恩獨遺河北、河東,而不及勤王之師,天下觖望。夫兩路為朝廷堅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謂已棄之,何以慰忠臣義士之心?勤王之師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雖未效用,亦已勞矣。加以疾病死亡,恩恤不及,後有急難,何以使人乎?願因今赦廣示德意。」上嘉納。於是兩路知天子德意,人情翕然,間有以破敵捷書至者。金人圍守諸郡之兵,往往引去。而山砦之兵,應招撫、經制二司募者甚眾。

有許高、許亢者,以防河而遁,謫嶺南,至南康謀變,守倅戮之。或議其擅殺,綱曰:「高、亢受任防河,寇未至而遁,沒途劫掠,甚于盜賊。朝廷不能正軍法,而一守倅能行之,真健吏也。使受命捍賊而欲退走者,知郡縣之吏皆得以誅之,其亦少知所戒乎!」上以為然,命轉一官。開封守闕,綱以留守非宗澤不可,力薦之。澤至,撫循軍民,修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

綱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將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將以牌書隊將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將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軍及禦營司兵,並依新法團結,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三省、樞密院置賞功司,受賂乞取者行軍法,遇敵逃潰者斬,因而為盜賊者,誅及其家屬。凡軍政申明改更者數十條。


  
又奏步不足以勝騎,騎不足以勝車,請以車制頒京東、西,製造而教閲之。又奏造戰艦,募水軍,及詢訪諸路武臣材略之可任者以備用。又進三疏:一曰募兵,二曰買馬,三曰募民出財以助兵費。諫議大夫宋齊愈聞而笑之,謂虞部員外郎張浚曰:「李丞相三議,無一可行者。」浚問之,齊愈曰:「民財不可盡括;西北之馬不可得,而東南之馬不可用;至于兵數,若郡增二千,則歲用千萬緡,費將安出?齊愈將極論之。」浚曰:「公受禍自此始矣。」

時朝廷議遣使于金,綱奏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之至,可以通神明。陛下以二聖遠狩沙漠,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思迎還兩宮,致天下養,此孝悌之至,而堯、舜之用心也。今日之事,正當枕戈嘗膽,內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強,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蓋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兩宮,致思慕之意可也。」上乃命綱草表,以周望、傅雱為二聖通問使,奉表以往。且乞降哀痛之詔,以感動天下,使同心協力,相與扶持,以致中興。又乞省冗員,節浮費。上皆從其言。是時,四方潰兵為盜者十餘萬人,攻劫山東、淮南、襄漢之間,綱命將悉討平之。

一日,論靖康時事,上曰:「淵聖勤於政事,省覽章奏,至終夜不寐,然卒致播遷,何耶?」綱曰:「人主之職在知人,進君子而退小人,則大功可成,否則衡石程書,無益也。」因論靖康初朝廷應敵得失之策,且極論金人兩至都城,所以能守不能守之故;因勉上以明恕盡人言,以恭儉足國用,以英果斷大事。上皆嘉納。又奏:「臣嘗言車駕巡幸之所,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為下。陛下縱未能行上策,猶當且適襄、鄧,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復我有,車駕還闕無期,天下之勢遂傾不復振矣。」上為詔諭兩京以還都之意,讀者皆感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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