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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24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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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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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道士劉混康以技進,賜號「先生」。其徒倚為奸利,奪民葦場,強市廬舍,詞訟至府,吏觀望不敢治,靜悉抵于法。徙睦州,移病,提舉洞霄宮。越九年,召為大司成,出知洪州。復告歸,加直學士。卒,年七十一,贈通議大夫。

賈偉節,開封人。第進士,累擢兩浙轉運判官。條上民間利病,加直秘閣,為江、淮發運副使。蔡京壞東南轉般法為直達綱,偉節率先奉承,歲以上供物徑造都下,籍催諸道逋負,造巨船二千四百艘,非供奉物而輒運載者,請論以違制。花石、海錯之急切,自此而興。論功進秩,遂拜戶部侍郎,改刑部。歲余,以顯謨閣直學士提舉醴泉觀,卒。


  

論曰:善乎歐陽修之論朋黨也,其言曰:「君子以同道為真朋,小人以同利為偽朋,同道則同心相益而共濟,小人見利則爭先,利盡則疏而相賊害矣。」蘇軾續修說,謂:「君子不得志則奉身而退,樂道不仕;小人不得志則僥倖復用,唯怨之報,此所以不勝也。」秦觀亦言:「君子小人,不免有黨。人主不辨邪正,必至兩廢;或言兩存,則小人卒得志,君子終受害。」其說明甚,徽宗弗之察也。唯蔽于紹述之說,崇奸貶正,黨論滋起。於是紹聖指元祐為黨,崇寧指元符為黨,而鄭居中、張商英、蔡京、王黼諸人互指為黨,不復能辨。始以黨敗人,終以黨敗國,衣冠塗炭,垂三十年,其禍汰于東都、白馬,蓋至是而三子之言效焉。彼劉昺、強淵明、宋喬年、劉嗣明直鬥筲耳,亦使攘臂恣睢,撼撞無忌,小人之為術蹙矣。嗚呼!朋黨之說,真能空人之國如此哉。

崔鶠字德符,雍丘人,父毗,徙居潁州,遂為陽翟人。登進士第,調鳳州司戶參軍、筠州推官。徽宗初立,以日食求言,鶠上書曰:

臣聞諫爭之道,不激切不足以起人主意,激切則近訕謗。夫為人臣而有訕謗之名,此讒邪之論所以易乘,而世主所以不悟,天下所以捲舌吞聲,而以言為戒也。臣嘗讀史,見漢劉陶曹、鸞、唐李少良之事,未嘗不掩卷興嗟,矯然有山林不反之意。比聞國家以日食之異,詢求直言,伏讀詔書,至所謂「言之失中,朕不加罪」,蓋陛下披至情,廓聖度,以來天下之言如此,而私秘所聞,不敢一吐,是臣子負陛下也。

方今政令煩苛,民不堪擾,風俗險薄,法不能勝,未暇一二陳之,而特以判左右之忠邪為本。臣生於草萊,不識朝廷之士,特怪左右之人,有指元祐之臣為奸黨者,必邪人也。使漢之黨錮,唐之牛、李之禍,將復見于今日,甚可駭也。

夫毀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崖軍司戶司馬光,左右以為奸,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奸。此何理也?臣請略言奸人之跡:夫乘時抵戲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奸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陰交不逞,密結禁廷,謂之奸可也;以奇伎淫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德,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謂之奸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奸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

夫有其實者名隨之,無其實而有其名,誰肯信之?《傳》曰:「謂狐為狸,非特不知狐,又不知狸。」是故以佞為忠,必以忠為佞,於是乎有繆賞濫罰。賞繆罰濫,佞人徜徉,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

光忠信直諒,聞于華夷,雖古名臣,未能遠過,而謂之奸,是欺天下也。至如惇狙詐凶險,天下士大夫呼曰「惇賊」。貴極宰相,人所具瞻,以名呼之,又指為賊,豈非以其孤負主恩,玩竊國柄,忠臣痛憤,義士不服,故賊而名之,指其實而號之以賊邪。京師語曰「大惇小惇,殃及子孫」,謂惇與御史中丞安惇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凶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跋扈不臣之心。

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奸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默,以為得計。昔李林甫竊相位十有九年,海內怨痛,而人主不知。頃鄒浩以言事得罪,大臣拱而觀之,同列無一語者,又從而擠之。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

夫日者陽也,食之者陰也。四月正陽之月,陽極盛、陰極衰之時,而陰乾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剛,大明邪正,毋違經義,毋鬱民心,則天意解矣。若夫伐鼓用幣,素服徹樂,而無懿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

帝覽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

後蔡京條籍上書人,以鶠為邪等,免所居官。久之,調績溪令。移病歸,始居郟城,治地數畝,為婆娑園。屏處十餘年,人無貴賤長少,悉尊師之。

宣和六年,起通判寧化軍,召為殿中侍御史。既至而欽宗即位,授右正言。上疏曰:

六月一日詔書,詔諫臣直論得失,以求實是,有以見陛下求治之切也。數十年來,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要使一門生死,則一門生用;一故吏逐,則一故吏來。更持政柄,無一人立異,無一人害己者,此京之本謀也。安得實是之言聞于陛下哉?


  
諫議大夫馮澥近上章曰:「上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澥尚敢為此奸言乎!王安石除異己之人,著《三經》之說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效也。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軍法之馭卒伍,一有異論,累及學官。若蘇軾、黃庭堅之文,范鎮、沈括之雜說,悉以嚴刑重賞,禁其收藏,其苛錮多士,亦已密矣。而澥猶以為太學之盛,欺罔不已甚乎?原京與澥罪,乃天地否泰所繫,國家治亂,由之以分,不可忽也。

仁宗、英宗選惇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安石目為流俗,一切逐去。司馬光復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於泰山。及章惇、蔡京倡為紹述之論,以欺人主。紹述一道德,而天下一于諂佞;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同於欺罔;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紹述造士而人材衰;紹述開邊而塞塵犯闕矣。元符應詔上書者數千人,京遣腹心考定之,同己為正,異己為邪,澥與京同者也,故列于正。京之術破壞天下,于茲極矣,尚忍使其餘蠹再破壞邪?京奸邪之計大類王莽,而朋黨之眾則又過之,願斬之以謝天下。

累章極論,時議歸重。

忽得攣疾,不能行。三求去,帝惜之,不許。呂好問、徐秉哲為言,乃以龍圖閣直學士主管嵩山崇福宮,命下而卒。鶠平生為文至多,輒為人取去,篋無留者。尤長於詩,清峭雄深,有法度。無子,婿衛昂集其遺文,為三十捲,傳于世。

張根,字知常,饒州德興人。少入太學,甫冠,第進士。調臨江司理參軍、遂昌令。當改京秩,以四親在堂,冀以父母之恩封大父母,而貤妻封及母,遂致仕,得通直郎,如其志。時年三十一。鄉人之賢者彭汝礪序其事,自以為不及。

屏處十年,曾布、曾肇、鄒浩及本道使者上其行義,徽宗召詣闕。為帝言:「人主一日萬幾,所恃者是心耳。一累於物,則聰明智慮且耗,賢不肖混洧,綱紀不振矣。願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禍亂之原。」遂請罷錢塘製造局。帝改容嘉美,以為親賢宅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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