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忠,河南洛陽人。祖叔千,仕晉累任方鎮,以太子太師致仕。父延韜,左清道率府率。忠形質魁岸,不知書,才通姓名而已。事太宗藩邸殆二十年,太宗即位,授東頭供奉官,掌弓箭庫。遷內弓箭庫副使、西京作坊使,掌翰林司、內衣庫,提點醫官院,掌屯兵于雄州。
會曹彬敗於拒馬河,忠分砦兵布列緣邊,以備遊騎,又鑿河葺城壁。俄徙威虜軍,又隷鎮定路大陣之左廂,就擢東上閣門使。與大將李繼隆、田重進、崔翰追契丹兵祁州北,詔書獎飭。端拱元年,移護高陽關屯兵。契丹侵鎮、定,又與崔翰拒之。傅潛陣于瀛州,忠當城之西面。二年,徙知壽州,逾月,移貝州。有劇賊十二人久為民患,忠捕之,悉獲。
淳化四年,判左金吾街仗。王賓出知揚州,以忠代為左龍武軍大將軍。忠泣請:「諸衛將軍列在朝外,不得迎左右,願複舊職。」上笑曰:「環列之官,古官也。大將軍三品,汝終不知朝廷表著之位。」因從其請。俄復東上閣門使,充淮南諸州兵馬鈐轄。至道三年,以病求歸,至泗州卒,年六十四。天禧元年,錄其孫惟慶為殿直。
論曰:太宗居潛,左右必求忠厚強干之士。及即位,修舊邸之功,陳從信、張平、王繼升、尹憲、王賓、安忠六人者,咸備任使,又皆畀以兵食之重寄,而各振舉其職焉,有足稱者矣。然平不修舊怨,庶幾進于士夫之度。從信所進邪佞以術蠱惑上心,猶不免于近侍之常態歟!
列傳第三十六
○張鑒姚坦索湘宋太初盧之翰鄭文寶王子輿劉綜卞袞許驤裴莊牛冕張適附欒崇吉袁逢吉韓國華何蒙慎知禮子從吉
張鑒,字德明,瀛州團練使藏英之孫。父裔,以蔭補供奉官。鑒本將家,幼能嗜學,入衛州霖落山肄業,凡十餘年。太平興國三年,擢進士第,釋褐大理評事、監泰州紫墟榷務。升朝,為太子右贊善大夫、知婺州,就遷著作郎。還,拜監察御史。奉詔決獄江左,頗雪冤滯。歷殿中侍御史。
會命曹彬等進討幽州,問群臣以方略,鑒上疏極言不可。論者以鑒燕人,沮議非忠也,太宗置不問。與趙延進同掌左藏,延進恃恩逾規,鑒廷奏之。有旨罷延進,以鑒判三司度支、憑由催欠司。時三部各置憑由催欠,鑒請併為一,從之。王明、李惟清薦其能,用為江南轉運使。本部有大姓為民患者,鑒以名聞。太宗盡令部送魁首及妻子赴闕,以三班職名覊縻之,江左震肅。又建議割瑞州清江、吉州新淦、袁州新喻三縣置臨江軍,時以為便。召還,特被慰獎。梓州符昭願驕僭不法,即以鑒代之。遷刑部員外郎、判大理寺,遷屯田郎中、判三司都催欠司,改都勾院,擢拜樞密直學士、知通進、銀台、封駁司,又掌三班。上言供奉官以下不考校殿最,恐無沮勸,即詔鑒兼磨勘職。改三司為左右計,分天下為十道,鑒奏其非便。未幾,果複舊。
淳化中,盜起西蜀,王繼恩討平之,而禦軍無政,其下恃功暴橫。益州張詠密奏,請命近臣分屯師旅,即遣鑒與西京作坊使馮守規偕往。召對後苑門,面授方略。鑒曰:「益部新復,軍旅不和,若聞使命驟至,易其戎伍,慮或猜懼,變生不測。請假臣安撫之名。」太宗稱善。鑒至蜀,繼恩猶偃蹇,不意朝廷聞其縱肆。鑒之行,付以空名宣頭及廷臣數人,鑒與詠即遣部戍卒出境,繼恩麾下使臣亦多遣東還,督繼恩輩分路討捕殘寇,而鑒等招輯反側。事平歸朝,未至,拜左諫議大夫、戶部使。
會五路進兵討西夏,令鑒乘傳往環州,與李繼隆議護送芻糧入靈州。及還,上疏曰:
關輔之民,數年以來,並有科役,畜產蕩盡,室廬頓空。加以浦洛之行,曾經剽劫。原州之役,又致遷延。非獨令之弗從,實緣力所不逮。況復先棄糧草,見今逐處追科,本戶稅租,互遣他州送納,往返千里,費耗十倍,愁苦怨嘆,充塞路岐,自春徂冬,曾無暫息,餱糧乏絶,力用殫窮。顧此疲羸,尤堪軫恤。今若復有差率,益流致亡,縱令驅迫,必恐撓潰。願陛下特垂詔旨,無使重勞,因茲首春,俾務東作。
況靈州一方,僻居絶塞,雖西陲之舊地,實中夏之蠹區。竭物力以供須,困甲兵而援送,蕭然空壘,祗益外虞。不若以賜繼遷,使懷恩奉籍,稍息飛輓之役。事當深慮,理要預防。若待川決而後防,火熾而方戢,則焚溺之患深矣,雖欲拯救,其可得乎?
尋詔鑒專督軍糧,以軍興法從事,饋運頗集。
真宗即位,遷給事中、使如故。咸平初,改工部侍郎、出知廣州。居二年,民條其政績上請刻石。三年,移知朗州。溪洞群蠻數寇擾,鑒召酋豪,諭以威信,皆俯伏聽命。
初,鑒在南海,李夷庚為通判,謝德權為巡檢,皆與之不協。二人密言鑒以貲付海賈,往來貿市,故徙小郡。至是,鑒自陳有親故謫瓊州,每以奉米附商舶寄贍之,又言夷庚、德權憸人貪凶之狀,上意稍釋。召還,以疾徙知相州。有芝草生於監牧之室,鑒表其祥異,以為河朔弭兵款附之兆。優詔答之。景德初,卒,年五十八。子士廉為殿中丞,士宗太子洗馬,士程屯田員外郎。
姚坦,字明白,曹州濟陰人。開寶中,以《尚書》擢第,調補將陵尉。歷隰州推官、將作監丞、知潯州。太平興國三年召還,為著作佐郎、通判唐州。
八年,諸王出閣,詔給、諫以上,于朝班中舉年五十以上、通經有文行者,以備宮僚,乃以戶部員外郎王適、監察御史趙齊為衛王府諮議,左贊善大夫戴玄為本府翊善。水部員外郎趙令圖為廣平郡王府諮議,國子博士閻象為本府翊善。又以起居舍人楊可法、國子博士楊幼英、左贊善大夫杜新及坦併為皇子翊善,國子博士邢昺為諸王府侍講,坦仍賜緋魚。太宗召適等謂曰:「諸子生長深宮,未知世務,必資良士贊導,使日聞忠孝之道。汝等皆朕所慎簡,各宜勉之。」坦歷殿中丞、倉部員外郎,賜金紫。遷本曹郎中,轉考功,仍為益王府翊善。
坦性木強固滯。王嘗于邸中為假山,費數百萬,既成,召賓僚樂飲,置酒共觀之。坦獨俯首,王強使視之,曰:「但見血山耳,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在田舍時,見州縣催科,捕人父子兄弟,送縣鞭笞,流血被體。此假山皆民租稅所為,非血山而何?」是時太宗亦為假山,聞而毀之。
王少佚豫,坦即醜詆,王頗鄙其為人。自是坦每暴揚其事,上嘗誡之曰:「元傑知書好學,亦足為賢王矣。少不中節,亦須婉辭規諷,況無大故而詆訐之,豈裨贊之道邪?」頃之,左右乃教王詐稱疾不朝。太宗日使視疾,逾月不瘳,甚憂之,召王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居常不得自便,王不樂,故成疾。」上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王不能用其諫,而又詐疾,欲使朕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必爾輩為之謀耳。」因命捽至後苑,杖之數十。召坦慰諭曰:「卿居王宮,能以正為群小所疾,大為不易。卿但如是,勿慮讒間,朕必不聽。」王薨,改衛尉少卿,判吏部南曹。他日因事得對,上以其舊人,召升殿與語。坦言及故府,意短諸王而稱己之敢言。坦退,上謂侍臣曰:「坦在宮邸,不能以正理誨諭,事有微失,即從而揚之,此賣直取名耳。」
景德初,求補郡,俾知鄧州。轉運使表其治狀,詔嘉獎之。大中祥符初,復知光州。二年,卒,年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