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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 44 /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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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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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忠孝以義則兩得,吾既已言之矣,若烏震者,可謂忠乎?甚矣,震之不思也。夫食人之祿而任人之事,事有任,專其責,而其國之利害,由己之為不為,為之雖利於國,而有害于其親者,猶將辭其祿而去之。矧其事眾人所皆可為,而任不專己,又其為與不為,國之利害不繫焉者,如是而不顧其親,雖不以為利,猶曰不孝,況因而利之乎!夫能事其親以孝,然後能事其君以忠,若烏震者,可謂大不孝矣,尚何有于忠哉!

○孔謙


  

孔謙,魏州人也,為魏州孔目官。魏博入于晉,莊宗以為度支使。謙為人勤敏,而傾巧善事人,莊宗及其左右皆悅之。自少為吏,工書算,頗知金谷聚斂之事。晉與梁相拒河上十餘年,大小百餘戰,謙調發供饋,未嘗闕乏,所以成莊宗之業者,謙之力為多,然民亦不勝其苦也。

莊宗初建大號,謙自謂當為租庸使,而郭崇韜用魏博觀察使判官張憲為使,以謙為副。謙已怏怏。既而莊宗滅梁,謙從入汴,謂崇韜曰:「鄴,北都也,宜得重人鎮之,非張憲不可。」崇韜以為然,因以憲留守北都,而以宰相豆盧革判租庸。謙益失望,乃陰求革過失,而革嘗以手書假租庸錢十萬,謙因以書示崇韜,而微泄其事,使革聞之。革懼,遂求解職以讓崇韜,崇韜亦不肯當。莊宗問:「誰可者?」崇韜曰:「孔謙雖長於金谷,而物議未可居大任,不若復用張憲。」乃趣召憲。憲為人明辯,人頗忌之,謙因乘間謂革曰:「租庸錢谷,悉在目前,委一小吏可辦。鄴都天下之重,不可輕以任人。」革以語崇韜,崇韜罷憲不召,以興唐尹王正言為租庸使。謙益憤憤,因求解職。莊宗怒其避事,欲寘之法,賴伶官景進救解之,乃止。已而正言病風,不任事,景進數以為言,乃罷正言,以謙為租庸使,賜「豐財贍國功臣」。

謙無佗能,直以聚斂為事。莊宗初即位,推恩天下,除百姓田租,放諸場務課利欠負者,謙悉違詔督理。故事:觀察使所治屬州事,皆不得奪達,上所賦調,亦下觀察使行之。而謙直以租庸帖調發諸州,不關觀察,觀察使交章論理,以謂:「制敕不下支郡,刺史不專奏事,唐制也。租庸直帖,沿偽梁之弊,不可為法。今唐運中興,願還舊制。」詔從其請,而謙不奉詔,卒行直帖。又請減百官俸錢,省罷節度觀察判官、推官等員數。以至鄣塞天下山谷徑路,禁止行人,以收商旅征算;遣大程官放豬羊柴炭,占庇人戶;更制括田竿尺;盡率州使公廨錢。由是天下皆怨苦之。明宗立,下詔暴謙罪,斬于洛市,籍沒其家。遂罷租庸使額,分鹽鐵、度支、戶部為三司。

○張延朗

張延朗,汴州開封人也。事梁,以租庸吏為鄆州糧料使。明宗克鄆州,得延朗,復以為糧料使,後徙鎮宣武、成德,以為元從孔目官。明宗即位,為莊宅使、宣徽北院使、忠武軍節度使。長興元年,拜三司使。唐制:戶部度支以本司郎中、侍郎判其事,而有鹽鐵轉運使。其後用兵,以國計為重,遂以宰相領其職。乾符已後,天下喪亂,國用愈空,始置租庸使,用兵無常,隨時調斂,兵罷則止。梁興,始置租庸使,領天下錢谷,廢鹽鐵、戶部、度支之官。莊宗滅梁,因而不改。明宗入立,誅租庸使孔謙而廢其使職,以大臣一人判戶部、度支、鹽鐵,號曰判三司。延朗因請置三司使,事下中書。中書用唐故事,拜延朗特進、工部尚書,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兼判戶部度支事。詔以延朗充三司使,班在宣徽使下。三司置使自此始。

延朗號為有心計,以三司為己任,而天下錢谷亦無所建明。明宗常出遊幸,召延朗共食,延朗不至,附使者報曰:「三司事忙,無暇。」聞者笑之。歷泰寧、雄武軍節度使。廢帝以為吏部尚書兼中書門下平章事,判三司。

晉高祖有異志,三司財貨在太原者,延朗悉調取之,高祖深以為恨。晉兵起,廢帝欲親征,而心畏高祖,遲疑不決,延朗與劉延朗等勸帝必行。延朗籍諸道民為丁及括其馬,丁馬未至,晉兵入京師,高祖得延朗,殺之。

○李嚴


  

李嚴,幽州人也,初名讓坤。事劉守光為刺史,後事莊宗為客省使。嚴為人明敏多藝能,習騎射,頗知書而辯。同光三年,使于蜀,為王衍陳唐興復功德之盛,音辭清亮,蜀人聽之皆竦動。衍樞密使宋光嗣召嚴置酒,從容問中國事。嚴對曰:「前年天子建大號于鄴宮,自鄆趨汴,定天下不旬日,而梁之降兵猶三十萬,東漸于海,西極甘涼,北懾幽陵,南逾閩嶺,四方萬里,莫不臣妾。而淮南楊氏承累世之強,鳳翔李公恃先朝之舊,皆遣子入侍,稽首稱籓。至荊、湖、吳越,修貢賦,效珍奇,願自比于列郡者,至無虛月。天子方懷之以德,而震之以威,天下之勢,不得不一也。」光嗣曰:「荊、湖、吳越非吾所知,若鳳翔則蜀之姻親也,其人反覆,其可信乎?又聞契丹日益強盛,大國其可無慮乎?」嚴曰:「契丹之強,孰與偽梁?」光嗣曰:「比梁差劣爾!」嚴曰:「唐滅梁如拉朽,況其不及乎!唐兵布天下,發一鎮之眾,可以滅虜使無類。然而天生四夷,不在九州之內,自前古王者,皆存而不論,蓋不欲窮兵黷武也。」蜀人聞嚴應對,愈益奇之。

是時,蜀之君臣皆庸暗,而恃險自安,窮極奢僭。嚴自蜀還,具言可取之狀。初,莊宗遣嚴以名馬入蜀,市珍奇以充後宮,而蜀法嚴禁以奇貨出劍門,其非奇物而出者,名曰「入草物」,由是嚴無所得而還,惟得金二百兩、地衣、毛布之類。莊宗聞之,大怒曰:「物歸中國,謂之『入草』,王衍其能免為『入草人』乎?」於是決議伐蜀。

冬,魏王繼岌西伐,以嚴為三川招討使,與康延孝以兵五千先行,所過州縣皆迎降。延孝至漢州,王衍告曰:「得李嚴來即降。」眾皆以伐蜀之謀自嚴始,而衍怨嚴深,不宜往。嚴聞之喜,即馳騎入益州。衍見嚴,以妻母為托,即日以蜀降。嚴還,明宗以為泗州防禦使,客省使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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