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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既脫柳璨之禍還山,乃預為壽藏終制。故人來者,引之壙中,賦詩對酌。人或難色,圖規之曰:「達人大觀,幽顯一致,非止暫游此中。公何不廣哉!」圖布衣鳩杖,出則以女家人鸞台自隨。歲時村社雩祭祠禱,鼓舞會集,圖必造之,與野老同席,曾無傲色。王重榮父子兄弟尤重之,伏臘饋遺,不絶于途。
唐祚亡之明年,聞輝王遇弒于濟陰,不懌而疾,數日卒,時年七十二。有文集三十捲。
圖無子,以其甥荷為嗣。荷官至永州刺史。以甥為嗣,嘗為御史所彈,昭宗不之責。
贊曰:國之華彩,人文化成。間代傑出,奮藻摛英。騏驥逸步,《咸》、《韶》正聲。粲流緗素,下視姬、嬴。
列傳第一百四十一 方伎
○崔善為 薛頤 甄權弟立言 宋俠 許胤宗 乙弗弘禮袁天綱 孫思邈 明崇儼 張憬藏 李嗣真 張文仲李虔縱 韋慈藏附 尚獻甫裴知古附 孟詵 嚴善思 金梁鳳 張果 葉法善 僧玄奘 神秀慧能 普寂 義福附 一行泓師附 桑道茂
夫術數占相之法,出於陰陽家流。自劉向演《洪範》之言,京房傳焦贛之法,莫不望氣視祲,懸知災異之來;運策揲蓍,預定吉凶之會。固已詳于魯史,載彼《周官》。其弊者肄業非精,順非行偽,而庸人不修德義,妄冀遭逢。如魏豹之納薄姬,孫皓之邀青蓋,王莽隨式而移坐,劉歆聞讖而改名。近者綦連耀之構異端,蘇玄明之犯宮禁,皆因占候,輔此姦凶。聖王禁星緯之書,良有以也。國史載袁天綱前知武后,恐匪格言,而李淳風刪方伎書,備言其要。舊本錄崔善為已下,此深于其術者,兼桑門道士方伎等,並附此篇。
崔善為,貝州武城人也。祖顒,後魏員外散騎侍郎。父權會,齊丞相府參軍事。善為好學,兼善天文算歷,明達時務。弱冠州舉,授文林郎。屬隋文帝營仁壽宮,善為領丁匠五百人。右仆射楊素為總監,巡至善為之所,索簿點人,善為手持簿暗唱之,五百人一無差失,素大驚。自是有四方疑獄,多使善為推按,無不妙盡其理。
仁壽中,稍遷樓煩郡司戶書佐。高祖時為太守,甚禮遇之。善為以隋政傾頽,乃密勸進,高祖深納之。義旗建,引為大將軍府司戶參軍,封清河縣公。武德中,歷內史舍人、尚書左丞,甚得譽。諸曹令史惡其聰察,因其身短而傴,嘲之曰:「崔子曲知鈎,隨例得封侯。髆上全無項,胸前別有頭。」高祖聞之,勞勉之曰:「澆薄之人,醜正惡直。昔齊末奸吏歌斛律明月,而高緯愚闇,遂滅其家。朕雖不德,倖免斯事。」因購流言者,使加其罪。時傅仁均所撰《戊寅元歷》,議者紛然,多有同異,李淳風又駁其短十有八條。高祖令善為考校二家得失,多有駁正。
貞觀初,拜陝州刺史。時朝廷立議,戶殷之處,得徙寬鄉。善為上表稱:「畿內之地,是謂戶殷,丁壯之人,悉入軍府。若聽移轉,便出關外。此則虛近實遠,非經通之議。」其事乃止。後歷大理、司農二卿,名為稱職。坐與少卿不協,出為秦州刺史,卒,贈刑部尚書。
薛頤,滑州人也。大業中,為道士。解天文律歷,尤曉雜占。煬帝引入內道場,亟令章醮。武德初,追直秦府。頤嘗密謂秦王曰:「德星守秦分,王當有天下,願王自愛。」秦王乃奏授太史丞,累遷太史令。貞觀中,太宗將封禪泰山,有彗星見,頤因言「考諸玄象,恐未可東封」。會褚遂良亦言其事,於是乃止。
頤後上表請為道士,太宗為置紫府觀于九秬山,拜頤中大夫,行紫府觀主事。又敕于觀中建一清台,候玄象,有災祥薄蝕謫見等事,隨狀聞奏。前後所奏,與京台李淳風多相符契。後數歲卒。
甄權,許州扶溝人也。嘗以母病,與弟立言專醫方,得其旨趣。隋開皇初,為秘書省正字,後稱疾免。隋魯州刺史庫狄鏚苦風患,手不得引弓,諸醫莫能療。權謂曰:「但將弓箭向垛,一針可以射矣。」針其肩隅一穴,應時即射。權之療疾,多此類也。
貞觀十七年,權年一百三歲,太宗幸其家,視其飲食,訪以藥性,因授朝散大夫,賜几杖衣服。其年卒。撰《脈經》、《針方》、《明堂人形圖》各一卷。
弟立言,武德中累遷太常丞。御史大夫杜淹患風毒發腫,太宗令立言視之。既而奏曰:「從今更十一日午時必死。」果如其言。時有尼明律,年六十餘,患心腹鼓脹,身體嬴瘦,已經二年。立言診脈曰:「其腹內有蟲,當是誤食發為之耳。」因令服雄黃,須臾吐一蛇,如人手小指,唯無眼,燒之,猶有發氣,其疾乃愈。立言尋卒。撰《本草音義》七卷,《古今錄驗方》五十捲。
宋俠者,洺州清漳人,北齊東平王文學孝正之子也。亦以醫術著名。官至朝散大夫、藥藏監。撰《經心錄》十捲,行于代。
許胤宗,常州義興人也。初事陳,為新蔡王外兵參軍。時柳太后病風不言,名醫治皆不癒,脈益沉而噤。胤宗曰:「口不可下藥,宜以湯氣薰之。令藥入腠理,周理即差。」乃造黃蓍防風湯數十斛,置於床下,氣如煙霧,其夜便得語。由是超拜義興太守。陳亡入隋,歷尚藥奉禦。武德初,累授散騎侍郎。
時關中多骨蒸病,得之必死,遞相連染,諸醫無能療者。胤宗每療,無不癒。或謂曰:「公醫術若神,何不著書以貽將來?」胤宗曰:「醫者,意也,在人思慮。又脈候幽微,苦其難別,意之所解,口莫能宣。且古之名手,唯是別脈;脈既精別,然後識病。夫病之於藥,有正相當者,唯須單用一味,直攻彼病,藥力既純,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別脈,莫識病源,以情臆度,多安藥味。譬之於獵,未知兔所,多發人馬,空地遮圍,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療疾,不亦疏乎!假令一藥偶然當病,復共他味相和,君臣相制,氣勢不行,所以難差,諒由於此。脈之深趣,既不可言,虛設經方,豈加于舊。吾思之久矣,故不能著述耳!」年九十餘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