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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170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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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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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時,淮南節度陳少游首稱臣于李希烈,鳳翔將李楚琳殺節度使張鎰以應硃泚,鎰判官韋皋先知隴州留後,首殺豳叛卒數百人,不應楚琳。復江南使回,與宰相同對訖,復獨留,奏曰:「陛下自返宮闕,勛臣已蒙官爵,唯旌善懲惡,未有區分。陳少游將相之寄最崇,首敗臣節;韋皋名宦最卑,特建忠義。請令韋皋代少游,則天下明然知逆順之理。」上許之。復出,宰相李勉、盧翰、劉從一方同歸中書,中使馬欽緒至,揖從一,附耳語而退,諸相各歸閣。從一詣復曰:「適欽緒宣旨,令與公商量朝來所奏便進,勿令李勉、盧翰知。」復曰:「適來奏對,亦聞斯旨,然未諭聖心,已面陳述,上意尚爾,復未敢言其事。」復又曰:「唐、虞有僉曰之論,朝廷有事,尚合與公卿同議。今勉、翰不可在相位,即去之;既在相位,合同商量,何故獨避此之一節?且與公行之無爽,但恐浸以成俗,此政之大弊也。」竟不言于從一。從一奏之,上浸不悅。復累表辭疾,請罷知政事,從之,守太子左庶子。三年,坐郜國公主親累,檢校左庶子,于饒州安置。四年,終於饒州,時年五十七。

復門望高華,志礪名節,與流俗不甚通狎。及登台輔,臨事不苟,頗為同列所嫉,以故居位不久。性孝友,居家甚睦,為族子所累,晏然屏退,口未嘗言。


  

郜國公主者,肅宗之女也,出降駙馬蕭升,升于復為從兄弟,升早卒。貞元中,蜀州別駕蕭鼎、商州豐陽令韋恪、前彭州司馬李萬、太子詹事李升等出入主第,穢聲流聞。德宗怒,幽主于別第,李萬決殺,升貶嶺南,蕭鼎、韋恪決四十,長流嶺表。又言公主行厭禱,其子位為禱文,位弟佩、儒、偲及異父兄駙馬都尉裴液,並長流端州。公主女為皇太子妃,即順宗也。太子懼,亦請與妃離婚。六年,郜國薨,位兄弟及液詔還京師。液父徽,初尚郜國;徽卒,降蕭升。

柳渾,字夷曠,襄州人,其先自河東徙焉。六代祖惔,梁仆射。渾少孤,父慶休,官至渤海丞,而志學棲貧。天寶初,舉進士,補單父尉。至德中,為江西採訪使皇甫侁判官,累除衢州司馬。未至,召拜監察御史。台中執法之地,動限儀矩,渾性放,不甚檢束,僚長拘局,忿其疏縱。渾不樂,乞外任,執政惜其才,奏為左補闕。明年,除殿中侍御史,知江西租庸院事。

大曆初,魏少游鎮江西,奏署判官,累授檢校司封郎中。州理有開元寺僧與徒夜飲,醉而延火,歸罪于守門瘖奴,軍候亦受財,同上其狀,少游信焉。人知奴冤,莫肯言。渾與崔祐甫遽入白,少游驚問,醉僧首伏。既而謝曰:「微二君子,幾成老夫闇劣矣。」自此以公正聞。及路嗣恭領鎮,復以為都團練副使。十二年,拜袁州刺史。居二年,崔祐甫入相,薦為諫議大夫、浙江東西黜陟使,累遷尚書左丞。及駕在奉天,微服徒行,遁終南山谷,逾旬方達行在。扈從至梁州,改左散騎常侍。初,渾之歸行在,賊泚籍其名甚,願以致之,猶疑匿在閭裡,乃加宰相。及克複,渾尚名載,乃上言:「頃為狂賊點穢,臣實恥稱舊名,矧字或帶戈,時當偃武,請改名渾。」

貞元二年,拜兵部侍郎,封宜城縣伯。三年正月,加同平章事,仍判門下省。時上命玉工為帶,墜壞一銙,乃私市以補;及獻,上指曰:「此何不相類?」工人伏罪,上命決死。詔至中書,渾執曰:「陛下若便殺則已,若下有司,即須議讞。且方春行刑,容臣條奏定罪。」以誤傷乘輿器服,杖六十,余工釋放,詔從之。復奏:「故尚書左丞田季羔,公忠正直,先朝名臣。其祖、父皆以孝行旌表門閭,京城隋朝舊第,季羔一家而已。今被堂侄伯強進狀,請貨宅召市人馬,以討吐蕃。一開此門,恐滋不逞。討賊自有國計,豈資僥倖之徒?且毀棄義門,虧損風教,望少責罰,亦可懲勸。」上可其奏。

先時,韓滉自浙西入覲,朝廷委政待之,至于調兵食,籠鹽鐵,勾官吏臓罰,鋤豪強兼併,上悉仗焉。每奏事,或日旰,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過不能暇,無敢枝梧者。渾雖滉所引,心惡其專政,正色讓之曰:「先相公以狷察為相,不滿歲而罷;今相公搒吏于省中至死,且非刑人之地,奈何蹈前非而又甚焉?專立威福,豈尊主卑臣之禮!」滉感悟愧悔,為霽威焉。及白志貞除浙西觀察使,渾奏曰:「志貞一末吏憸人,縱稱廉謹,不當頓居重職。」適遇渾以疾稱告,即日詔下。疾間,因乞骸骨,優詔不許。其判門下,主吏白當過官,渾愀然曰:「列官分職,復更撓之,非禮法也。千里辭家,以干微祿,邑主辭辦,豈慮無能,矧旌善進賢,事不在此。」故其年注擬,無退量者。


  
及渾瑊與吐蕃會盟之日,上禦便殿謂宰相曰:「和戎息師,國之大計,今日將士與卿同歡。」馬燧前賀曰:今之一盟,百年內更無蕃寇。”渾曰:「五帝無誥誓之盟,皆在季末。今盛明之代,豈又行于夷狄!人面獸心,難以信結,今日盟約,臣竊憂之。」李晟繼言曰:「臣生長邊城,知蕃戎心,今日之事,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柳渾書生,未達邊事;大臣智略,果亦有斯言乎!」皆頓首俯伏,遽令歸中書。其夜三更,邠寧節度韓游瑰飛驛叩苑門,奏盟會不成,將校覆沒,兵臨近鎮,上驚嘆,即遞其表以示渾。詰旦,臨軒慰勉渾曰:「卿文儒之士,而萬里知軍戎之情。」自此驟加禮異。時張延賞與渾同列,延賞怙權矜己,而嫉渾守正,俾其所厚謂渾曰:「相公舊德,但節言于廟堂,則重位可久。」。渾曰:「為吾謝張相公,柳渾頭可斷,而舌不可禁也。」自是為其所擠,尋除常侍,罷知政事。貞元五年二月,以疾終,年七十五。有文集十捲。

渾母兄識,,篤意文章,有重名于開元、天寶間,與蕭穎士、元德秀、劉迅相亞。其練理創端往往詣極,當時作者,咸伏其簡拔,而趣尚辨博。渾亦善為文,然趨時向功,非沉思之所及。渾警辯,好諧謔放達,與人交,豁然無隱。性節儉,不治產業,官至丞相,假宅而居。罷相數日,則命親族尋勝,宴醉方歸,陶陶然忘其黜免。時李勉、盧翰皆退罷居第,相謂曰:「吾輩方柳宜城,悉為拘俗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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