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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149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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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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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正月,史思明自率范陽精卒復陷魏州,乃偽稱燕王。王師雖眾,軍無統帥,進退無所承稟,自冬徂春,竟未破賊,但引漳水以灌其城,城中食盡,易子而食。二月,思明率眾自魏州來。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前軍遇賊于鄴南,與之接戰,夷傷相半,魯炅中流矢。子儀為後陣,未及合戰,大風遽起,吹沙拔木,天地晦暝,跬步不辯物色。我師潰而南,賊軍潰而北,委棄兵仗輜重,累積于路。諸軍各還本鎮。子儀以朔方軍保河陽,斷浮橋,有詔令留守東都。三月,以子儀為東都畿、山南東道、河南諸道行營元帥。

中官魚朝恩素害子儀之功,因其不振,媒孽之,尋召還京師。天子以趙王係為天下兵馬元帥,李光弼副之,委以陝東軍事,代子儀之任。子儀雖失兵柄,乃思王室,以禍難未平,不遑寢息。俄而史思明再陷河洛,朝廷旰食,復慮蕃寇逼迫京畿,三年正月,授子儀邠寧、鄜坊兩鎮節度使,仍留京師。言事者以子儀有社稷大功,今殘孽未除,不宜置之散地,肅宗深然之。上元元年九月,以子儀為諸道兵馬都統,管崇嗣副之,令率英武、威遠等禁軍及河西、河東諸鎮之師,取邠寧、朔方、大同、橫野,徑抵范陽。詔下旬日,復為朝恩所間,事竟不行。


  

上元二年二月,李光弼兵敗於邙山,河陽失守,魚朝恩退保陝州。三年二月,河中軍亂,殺其帥李國貞。時太原節度鄧景山亦為部下所殺,恐其合從連賊,朝廷憂之。後輩帥臣未能彈壓,勢不獲已,遂用子儀為朔方、河中、北庭、潞、儀、澤、沁等州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副元帥,充本管觀察處置使,進封汾陽郡王,出鎮絳州。三月,子儀辭赴鎮,肅宗不豫,群臣莫有見者。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將死於外,不見陛下,目不瞑矣。」帝乃引至臥內,謂子儀曰:「河東之事,一以委卿。」子儀嗚咽流涕。賜禦馬、銀器、雜彩,別賜絹四萬疋、布五萬端以賞軍。子儀至絳,擒其殺國貞賊首王元振數十人誅之。太原辛雲京聞子儀誅元振,亦誅害景山者,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四月,代宗即位,內官程元振用事,自矜定策之功,忌嫉宿將,以子儀功高難制,巧行離間,請罷副元帥,加實封七百戶,充肅宗山陵使。子儀既謝恩,上表進肅宗所賜前後詔敕,因自陳訴曰:

臣德薄蟬翼,命輕鴻毛,累蒙國恩,猥廁朝列。會天地震盪,中原血戰,臣北自靈武,冊先皇帝,乃舉兵而南,大搜于岐陽。先帝憂勤宗社,托臣以家國,俾副陛下掃兩京之妖昆。陛下雄圖丕斷,再造區宇,自後不以臣寡劣,委文武之二柄,外敷邦教,內調鼎飪,是以常許國家之死,實荷日月之明。臣本愚淺,言多詆直,慮此招謗,上瀆冕旒。陛下居高聽卑,察臣不貳,皇天后土,察臣無私。伏以器忌滿盈,日增兢惕,焉敢偷全,久妨賢路?自受恩塞下,制敵行間,東西十年,前後百戰。天寒劍折,濺血沾衣;野宿魂驚,飲冰傷骨。跋涉難阻,出沒死生,所仗唯天,以至今日。陛下曲申惠獎,念及勤勞,貽臣詔書一千餘首,聖旨微婉,慰諭綢繆,彰微臣一時之功,成子孫萬代之寶。自靈武、河北、河南、彭原、鄜坊、河東、鳳翔、兩京、絳州,臣所經行,賜手詔敕書凡二十捲,昧死上進,庶煩聽覽。

詔答曰:「朕不德不明,俾大臣憂疑,朕之過也。朕甚自愧,公勿以為慮。」代宗以子儀頃同患難,收復兩京,禮之逾厚。時史朝義尚據洛陽,元帥雍王率師進討,代宗欲以子儀副之,而魚朝恩、程元振亂政,殺裴茂、來瑱,子儀既為所間,其事遂寢,乃留京師。

俄而梁崇義據襄陽叛,仆固懷恩阻兵于汾州,引回紇、吐蕃之眾入寇河西。明年十月,吐蕃陷涇州,虜刺史高暉,暉遂與蕃軍為鄉導,引賊深入京畿,掠奉天、武功,濟渭而南,緣山而東。渭北行營兵馬使呂日將逆戰于盩厔,自辰至酉,殺蕃軍數千,然其徒多殞。賊將逼京師,君上計無所出,遽詔子儀為關內副元帥,出鎮咸陽。子儀自相州不利,李光弼代掌兵柄,及征還朝廷,部曲散去。及是承詔,部下唯二十騎,強取民家畜產以助軍。至咸陽,蕃軍已過渭水。其日,天子避狄幸陝州。子儀聞上避狄,雪涕還京,至則車駕已發。射生將王獻忠從駕,沿路遂以四百騎叛,仍逼豐王已下十王欲投于賊。子儀入開遠門,遇之,詰豐王等所向,遂護送行在。子儀以三千騎傍南山,至商州,得武關防兵及六軍散卒四千人,招輯亡逸,其軍漸振。蕃犯京城,得故邠王守禮子廣武王承宏,立帝號,假署百官。子儀遣六軍兵馬使張知節、烏崇福、羽林軍使長孫全緒等將兵萬人為前鋒,營于韓公堆,盛張旗幟,鼓鞞震山谷。全緒遣禁軍舊將王甫入長安,陰結少年豪俠以為內應,一日,齊擊鼓于硃雀街,蕃軍惶駭而去。大將李忠義先屯兵苑中,渭北節度使王仲升守朝堂。子儀以大軍續進,至滻西。射生將王撫自署為京兆尹,聚兵二千人,擾亂京城,子儀召撫殺之。詔子儀權京城留守。


  
自西蕃入寇,車駕東幸,天下皆咎程元振,諫官屢論之。元振懼,又以子儀復立功,不欲天子還京,勸帝且都洛陽以避蕃冠,代宗然之,下詔有日。子儀聞之,因兵部侍郎張重光宣慰回,附章論奏曰:

臣聞雍州之地,古稱天府,右探隴、蜀,左扼崤、函,前有終南、太華之險,後有清渭、濁河之固,神明之奧,王者所都。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兵強士勇,雄視八方,有利則出攻,無利則入守。此用武之國,非諸夏所同,秦、漢因之,卒成帝業。其後或處之而泰,去之而亡,前史所書,不唯一姓。及隋氏季末,煬帝南遷,河、洛丘墟,兵戈亂起。高祖唱義,亦先入關,惟能翦滅奸雄,底定區宇。以至于太宗、高宗之盛,中宗、玄宗之明,多在秦川,鮮居東洛。間者羯胡構亂,九服分崩,河北、河南,盡從逆命。然而先帝仗朔方之眾,慶緒奔亡;陛下藉西土之師,朝義就戮。豈唯天道助順,抑亦地形使然,此陛下所知,非臣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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