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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83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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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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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纂歷,雖漸革于故非;陛下君臨,思察才于共理。樹本崇化,惟在旌賢。今之舉人,有乖事實。鄉議決小人之筆,行修無長者之論。策第喧競于州府,祈恩不勝於拜伏。或明制才出,試遣搜易攵,驅馳府寺之門,出入王公之第。上啟陳詩,唯希咳唾之澤;摩頂至足,冀荷提攜之恩。故俗號舉人,皆稱覓舉。覓為自求之稱,未是人知之辭。察其行而度其材,則人品于茲見矣。徇己之心切,則至公之理乖;貪仕之性彰,則廉潔之風薄。是知府命雖高,異叔度勤勤之讓;黃門已貴,無秦嘉耿耿之辭。縱不能抑己推賢,亦不肯待于三命。豈與夫白駒皎皎,不雜風塵,束帛戔戔,榮高物表,校量其廣狹也!是以耿介之士,羞自拔而致其辭;循常之人,舍其疏而取其附。故選司補署,喧然于禮闈;州貢賓王,爭訟于階闥。謗議紛合,浸以成風。夫競榮者必有競利之心,謙遜者亦無貪賄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在於中人,理由習俗。若重謹厚之士,則懷祿者必崇德以修名;若開趨競之門,邀仕者皆戚施而附會。附會則百姓罹其弊,潔己則兆庶蒙其福。故風化之漸,靡不由茲。今訪鄉閭之談,唯祇歸於裡正。縱使名虧禮則,罪掛刑章,或冒籍以偷資,或邀勛而竊級,假其不義之賂,則是無犯鄉閭。豈得比郭有道之銓量,茅容望重,裴逸人之賞拔,夏少名高,語其優劣也!

祇如才應經邦之流,唯令試策;武能制敵之例,只驗彎弧。若其文擅清奇,便充甲第,藻思微減,便即告歸。以此收人,恐乖事實。何者?樂廣假筆于潘岳,靈運詞高於穆之,平津文劣於長卿,子建筆麗于荀彧。若以射策為最,則潘、謝、曹、馬必居孫、樂之右;若使協贊機猷,則安仁、靈運亦無裨附之益。由此言之,不可一概而取也。至如武藝,則趙雲雖勇,資諸葛之指捴;周勃雖雄,乏陳平之計略。若使樊噲居蕭何之任,必失指縱之機;使蕭何入戲下之軍,亦無免主之效。鬥將長於摧鋒,謀將審于料事。是以文泉聚米,知隗囂之可圖;陳湯屈指,識烏孫之自解。八難之謀設,高祖追慚于酈生;九拒之計窮,公輸息心于伐宋。謀將不長於弓馬,良相寧資于射策。豈與夫元長自表,妄飾詞鋒,曹植題章,虛飛麗藻,校量其可否也!


  

伏願陛下降明制,頒峻科。千里一賢,尚不為少,僥倖冒進,須立堤防。斷浮虛之飾詞,收實用之良策,不取無稽之說,必求忠告之言。文則試以效官,武則令其守禦,始既察言觀行,終亦循名責實,自然僥倖濫吹之伍,無所藏其妄庸。故晏嬰云:「舉之以語,考之以事;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於事。」此取人得賢之道也。其有武藝超絶,文鋒挺秀,有效伎之偏用,無經國之大才,為軍鋒之爪牙,作詞賦之標準。自可試凌雲之策,練穿札之工,承上命而賦《甘泉》,稟中軍而令赴敵,既有隨才之任,必無負乘之憂。臣謹案吳起臨戰,左右進劍,吳子曰:「夫提鼓揮桴,臨難決疑,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謹案諸葛亮臨戎,不親戎服,頓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劍,卒不敢當。此豈弓矢之用也!謹案楊得意誦長卿之文,武帝曰:「恨不得與此人同時。」及相如至,終於文園令,不以公卿之位處之者,蓋非其所任故也。

謹案漢法,所舉之主,終身保任。楊雄之坐田儀,責其冒薦;成子之居魏相,酬于得賢。賞罰之令行,則請謁之心絶;退讓之義著,則貪競之路消。自然朝廷無爭祿之人,選司有謙捴之士。仍請寬立年限,容其採訪簡汰,堪用者令其試守,以觀能否;參驗行事,以別是非。不實免王丹之官,得人加翟璜之賞,自然見賢不隱,食祿不專。荀彧進鐘繇、郭嘉,劉隱薦李膺、硃穆,勢不雲遠。有稱職者受薦賢之賞,濫舉者抵欺罔之罪,自然舉得賢行,則君子之道長矣。

尋轉水部員外郎,累遷給事中、檢校常州刺史。屬宣州狂寇硃大目作亂,百姓奔走,謙光嚴備安輯,闔境肅然。轉刑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再遷尚書左丞。景雲中,擢拜御史大夫。時僧惠范恃太平公主權勢,逼奪百姓店肆,州縣不能理。謙光將加彈奏,或請寢之,謙光曰:「憲台理冤滯,何所迴避,朝彈暮黜,亦可矣。」遂與殿中慕容玽奏彈之,反為太平公主所構,出為岐州刺史。惠范既誅,遷太子賓客,轉刑部尚書,加金紫光祿大夫、昭文館學士。開元初,為東都留守,又轉太子賓客。以與太子同名,表請行字,特敕賜名登。尋以孽子悅千牛為憲司所劾,放歸田裡。朝廷以其家貧,又特給致仕祿。七年卒,年七十三,贈晉州刺史。撰《四時記》二十捲。

韋湊,京兆萬年人。曾祖瓚,隋尚書右丞。祖叔諧,蒲州刺史。父玄,桂州都督府長史。湊,永淳二年,解褐授婺州參軍,累轉揚府法曹參軍。州人前仁壽令孟神爽豪縱,數犯法,交通貴戚,前後官吏莫敢繩按,湊白長史張潛,請因事除之。會神爽坐事推問,湊無所假借,神爽妄稱有密旨,究問引虛,遂杖殺之,遠近稱伏。湊,景龍中歷遷將作少匠、司農少卿。嘗以公事忤宗楚客,出為貝州刺史。

睿宗即位,拜鴻臚少卿,加銀青光祿大夫。景雲二年,轉太府少卿,又兼通事舍人。時改葬節愍太子,優詔加謚;又雪李多祚等罪,還其官爵,仍議更加贈官。湊上書曰:


  
臣聞王者發號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綱攸敘,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惡惡著也。善善者,懸爵賞以勸之也;惡惡者,設刑罰以懲之也。其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褒貶之,所以勸誡將來也。斯並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獲用,管、蔡為戮。謚者,臣議其君,子議其父,而曰「靈」曰「厲」者,不敢以私而亂大猷也,則其餘安可失衷哉!

臣竊見節愍太子與李多祚等擁北軍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斬關,突禁而入,兵指黃屋,騎騰紫微。孝和皇帝移禦玄武門,親降德音,諭以逆順,而太子據鞍自若,督眾不停。俄而其黨悔非,轉逆為順,或回兵討賊,或投狀自拘。多祚等伏誅,太子方事逃竄。向使同惡相濟,天道無征,賊徒闕倒戈之人,侍臣虧陛戟之衛,其為禍也,胡可忍言!于時臣任將作少匠,賜通事舍人內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見供奉官等,雨淚謂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為危懼,不亦甚乎!而今聖朝雪罪禮葬,謚為節愍,以臣愚識,竊所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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