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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七月,薛舉寇涇州,太宗率眾討之,不利而旋。九月,薛舉死 ,其子仁杲嗣立。太宗又為元帥以擊仁杲,相持于折墌城,深溝高壘者六十餘日。賊眾十餘萬,兵鋒甚鋭,數來挑戰,太宗按甲以挫之。賊糧盡,其將牟君才、梁胡郎來降。太宗謂諸將軍曰:「彼氣衰矣,吾當取之。」遣將軍龐玉先陣于淺水原南以誘之,賊將宗羅並軍來拒,玉軍幾敗。既而太宗親禦大軍,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羅望見,復回師相拒。太宗將驍騎數十入賊陣,於是王師表裡齊奮,羅大潰,斬首數千級,投澗谷而死者不可勝計。太宗率左右二十餘騎追奔,直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大懼,嬰城自守。將夕,大軍繼至,四面合圍。詰朝,仁杲請降,俘其精兵萬餘人、男女五萬口。既而諸將奉賀,因問曰:「始大王野戰破賊,其主尚保堅城,王無攻具,輕騎騰逐,不待步兵,徑薄城下,咸疑不克,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權道迫之,使其計不暇發,以故克也。羅恃往年之勝,兼復養鋭日久,見吾不出,意在相輕。今喜吾出,悉兵來戰,雖擊破之,擒殺蓋少。若不急躡,還走投城,仁杲收而撫之,則便未可得矣。且其兵眾皆隴西人,一敗披退,不及回顧,散歸隴外,則折墌自虛,我軍隨而迫之,所以懼而降也。此可謂成算,諸君盡不見耶?」諸將曰:「此非凡人所能及也。」獲賊兵精騎甚眾,還令仁杲兄弟及賊帥宗羅、翟長孫等領之。太宗與之遊獵馳射,無所間然。賊徒荷恩懾氣,咸願效死。時李密初附,高祖令密馳傳迎太宗于豳州。密見太宗天姿神武,軍威嚴肅,驚悚歎服,私謂殷開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此,何以定禍亂乎?」凱旋,獻捷于太廟。拜太尉、陝東道行台尚書令,鎮長春宮,關東兵馬並受節度。尋加左武候大將軍、涼州總管。
宋金剛之陷澮州也,兵鋒甚鋭。高祖以王行本尚據蒲州,呂崇茂反于夏縣,晉、澮二州相繼陷沒,關中震駭 ,乃手敕曰:「賊勢如此,難與爭鋒,宜棄河東之地,謹守關西而已。」太宗上表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精兵三萬,必能平殄武周,克複汾、晉。」高祖於是悉發關中兵以益之,又幸長春宮親送太宗。二年十一月,太宗率眾趣龍門關,履冰而渡之,進屯柏壁,與賊將宋金剛相持。尋而永安王孝基敗於夏縣,于筠、獨孤懷恩、唐儉併為賊將尋相、尉遲敬德所執,將還澮州。太宗遣殷開山、秦叔寶邀之於美良川,大破之,相等僅以身免,悉虜其眾,復歸柏壁。於是諸將咸請戰,太宗曰:「金剛懸軍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驍將,皆在於此。武周據太原,專倚金剛以為捍。士卒雖眾,內實空虛,意在速戰。我堅營蓄鋭以挫其鋒,糧盡計窮,自當遁走。」
三年二月,金剛竟以眾餒而遁,太宗追之至介州。金剛列陣,南北七里,以拒官軍。太宗遣總管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寶當其北 ,翟長孫、秦武通當其南。諸軍戰小卻,為賊所乘。太宗率精騎擊之,沖其陣後,賊眾大敗,追奔數十里。敬德、相率眾八千來降,還令敬德督之,與軍營相參。屈突通懼其為變,驟以為請。太宗曰:「昔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並能畢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於是劉武周奔于突厥,並、汾悉複舊地。詔就軍加拜益州道行台尚書令。
七月,總率諸軍攻王世充于洛邑,師次谷州。世充率精兵三萬陣于慈澗,太宗以輕騎挑之。時眾寡不敵,陷于重圍 ,左右咸懼。太宗命左右先歸,獨留後殿。世充驍將單雄信數百騎夾道來逼,交搶競進,太宗幾為所敗。太宗左右射之,無不應弦而倒,獲其大將燕頎。世充乃拔慈澗之鎮歸於東都。太宗遣行軍總管史萬寶自宜陽南據龍門,劉德威自太行東圍河內,王君廓自洛口斷賊糧道。又遣黃君漢夜從孝水河中下舟師襲回洛城,克之。黃河已南,莫不響應,城堡相次來降。大軍進屯邙山。九月,太宗以五百騎先觀戰地,卒與世充萬餘人相遇,會戰,復破之,斬首三千餘級,獲大將陳智略,世充僅以身免。其所署筠州總管楊慶遣使請降,遣李世勣率師出轘轅道安撫其眾。滎、汴、洧、豫九州相繼來降。世充遂求救于竇建德。
四年二月,又進屯青城宮。營壘未立,世充眾二萬自方諸門臨谷水而陣。太宗以精騎陣于北邙山,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以擊之,因誡通曰:「待兵交即放煙 ,吾當率騎軍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騎沖之,挺身先進,與通表裡相應。賊眾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焉。自辰及午,賊眾始退。縱兵乘之,俘斬八千人,於是進營城下。世充不敢復出,但嬰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太宗遣諸軍掘塹,匝布長圍以守之。吳王杜伏威遣其將陳正通、徐召宗率精兵二千來會于軍所。偽鄭州司馬沈悅以武牢降,將軍王君廓應之,擒其偽荊王王行本。會竇建德以兵十餘萬來援世充,至于酸棗。蕭瑀、屈突通、封德彞皆以腹背受敵,恐非萬全,請退師谷州以觀之。太宗曰:「世充糧盡,內外離心,我當不勞攻擊,坐收其敝。建德新破孟海公,將驕卒惰,吾當進據武牢,扼其襟要。賊若冒險與我爭鋒,破之必矣。如其不戰,旬日間世充當自潰。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賊併力,將若之何?」通又請解圍就險以候其變,太宗不許。於是留通輔齊王元吉以圍世充,親率步騎三千五百人趣武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