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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橫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成。與秦成,則高台榭、美宮室,聽竽瑟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軒轅,後有長庭,美人巧笑,卒有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橫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願大王之熟計之也。
「臣聞明主絶疑去讒,屏流言之跡,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廣地強兵之計,臣得陳忠於前矣。故竊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六國從親以儐秦。令天下之將相相與會于洹水之上,通質刑白馬以盟之,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鋭師以佐之,韓絶食道,趙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絶其後,齊出鋭師以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絶其後,韓守成皋,魏塞午道,趙涉河、漳、博關,燕出鋭師以佐之。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關,齊涉渤海,韓、魏出鋭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關,魏軍河外,齊涉清河,燕出鋭師以佐之。諸侯有先背約者,五國共伐之。六國從親以擯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關以害山東矣!如是則伯業成矣!」
趙王曰:「寡人年少,蒞國之日淺,未嘗得聞社稷之長計。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諸侯,寡人敬以國從。」乃封蘇秦為武安君,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純,以約諸侯。
二 秦攻趙
秦攻趙,蘇子為謂秦王曰:「臣聞明王之於其民也,博論而技藝之,是故官無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聽而時用之,是故事無敗業而惡不章。臣願王察臣之所謁,而效之於一時之用也。臣聞懷重寶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輕敵。是以賢者任重而行恭,知者功大而辭順。故民不惡其尊,而世不妒其業。臣聞之:百倍之國者,民不樂後也;功業高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盡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靜,聖主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終身不休,力盡不罷,趙怒必于其己邑,趙僅存哉!然而四輸之國也,今雖得邯鄲,非國之長利也。意者,地廣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嚴之以刑罰,則雖從而不止矣。語曰:『戰勝而國危者,物不斷也。功大而權輕者,地不入也。』故過任之事,父不得于子;無已之求,君不得于臣。故微之為著者強,察乎息民者為用者伯,明乎輕之為重者王。」
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則天下必為從,將以逆秦。」蘇子曰:“臣有以知天下之不能為從以逆秦也。臣以田單、如耳為大過也。豈獨田單、如耳為大過哉?天下之主亦盡過矣!夫慮收亡齊、罷楚、敝魏與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愚也。夫齊威、宣,世之賢主也,德博而地廣,國富而用民,將武而兵強。宣王用之,後富韓威魏,以南伐楚,西攻秦,為齊兵困于崤塞之上,十年攘地,秦人遠跡不服,而齊為虛戾。夫齊兵之所以破,韓、魏之所以僅存者,何也?是則伐楚攻秦,而後受其殃也。今富非有齊威、宣之餘也,精兵非有富韓勁魏之庫也,而將非有田單、司馬之慮也。收破齊、罷楚、弊魏、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誤。臣以從一不可成也。客有難者,今臣有患于世。夫刑名之家,皆曰『白馬非馬』也。已如白馬實馬,乃使有白馬之為也。此臣之所患也。
「昔者秦人下兵攻懷,服其人,三國從之。趙奢、鮑佞將,楚有四人起而從之。臨懷而不救,秦人去而不從。不識三國之憎秦而愛懷邪?忘其憎懷而愛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從,是以三國之兵困,而趙奢、鮑接之能也。故裂地以敗於齊。田單將齊之良,以兵橫行于中十四年,終身不敢設兵以攻秦折韓也,而馳于封內,不識從之一成惡存也。」
於是秦王解兵不出於境,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
三 張儀為秦連橫說趙王
張儀為秦連橫,說趙王曰:“弊邑秦王使臣敢獻書於大王御史。大王收率天下以儐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關十五年矣。大王之威,行于天下山東。弊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飾車騎,習馳射,力田積粟,守四封之內,愁居懾處,不敢動搖,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秦以大王之力,西舉巴蜀,並漢中,東收兩周而西遷九鼎,守白馬之津。秦雖闢遠,然而心忿悁含怒之日久矣。今寡君有微甲鈍兵,軍于澠池,願渡河逾漳,據番吾,迎戰邯鄲之下。願以甲子之日合戰,以正殷紂之事。敬使臣先以聞于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以為從者,恃蘇秦之計。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覆齊國而不能,自令車裂于齊之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魏稱為東蕃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求與人鬥,失其黨而孤居,求欲無危,豈可得哉?今秦發三將軍,一軍塞午道,告齊,使興師,度清河,軍于邯鄲之東;一軍軍于成皋,敺韓、魏而軍于河外;一軍軍于澠池。約曰:『四國為一,以攻趙,破趙而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隱情,先以聞于左右。臣切為大王計,莫如與秦遇于澠池,面相見而身相結也。臣請案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
趙王曰:「先王之時,奉陽君相,專權擅勢,蔽晦先王,獨制官事。寡人宮居,屬於師傅,不能與國謀。先生棄群臣,寡人年少,奉祠祭之日淺,私心固竊疑焉。以為一從不事秦,非國之長利也。乃且願變心易慮,剖地謝前過以事秦。方將約車趨行,而適聞使者之明詔。」於是乃以車三百乘入朝澠池,割河間以事秦。
四 武靈王平晝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