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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遠,彥伯弟也。明帝末年,爾硃榮兵威稍盛,諸有啟謁,率多見從。而仲遠摹寫榮書,又刻榮印,與尚書令吏,通為奸詐。造榮啟表,請人為官,大得財貨,以資酒色。落魄無行業。及孝莊即位,封清河公、徐州刺史,兼尚書左仆射、三徐大行台。尋進督三徐諸軍事。仲遠上言:「竊見比來行台采募者,皆得權立中正,在軍定第,斟酌授官。今求兼置,權濟軍要。若立第亦爽,關京之日,任有司裁奪」。詔從之。於是隨情補授,肆意聚斂。
爾硃榮死,仲遠勒其部眾,來向京師。節閔立,進爵彭城王,加大將軍,又兼尚書令,鎮大梁。仲遠遣使請準朝式,在軍鳴騶。節閔帝覽啟,笑而許之。其肆情如此。復進督東道諸軍事、本將軍、袞州刺史,余如故。仲遠天性貪暴,心如峻壑。大宗富族,誣之以反,沒其家口,簿籍財物,皆以入己。丈夫死者,投之河流,如此者不可勝數。諸將婦有美色者,莫不被其淫亂。自滎陽以東,輸稅悉入其軍,不送京師。時天光控關右,仲遠在大梁,兆據并州,世隆居京邑,各自專恣,權強莫此。所在並以貪虐為事,於是四方解體。又加太宰,解大行台。仲遠專恣尤劇,方之彥伯、世隆,最為無禮。東南牧守,下至人俗,比之豺狼,特為患苦。後移屯東郡,率眾與度律等拒齊神武。爾硃兆領騎數千自晉陽來會。軍次陽平,神武縱以間說,仲遠等迭相猜貳,狼狽遁走。中興二年,復與天光等於韓陵戰敗,南走。尋乃奔梁,死於江南。
世隆,字榮宗,仲遠弟也。明帝末,兼直閣,加前將軍。爾硃榮表請入朝,靈太后惡之,令世隆詣晉陽慰喻榮。榮因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令世隆來。今遂住,便有內備,非計之善。」榮乃遣入。榮舉兵南出,世隆遂走,會榮于上黨。建義初,除給事黃門侍郎。莊帝之立,世隆預其謀,封樂平郡公。元顥逼大梁,詔為前將軍、都督,鎮武牢。顥既克滎陽,世隆懼而遁還,莊帝倉卒北巡。及車駕還宮,除尚書左仆射,攝選。
莊帝之將圖爾硃榮,每屏人言。世隆懼變,乃為匿名書,自榜其門曰:「天子與侍中楊侃、黃門高道穆等為計,欲殺天柱。」還復自以此書與榮妻北鄉郡公主,並以呈榮,勸其不入。榮毀書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世隆又勸其速發。榮曰:「何忽忽?」皆不見從。
榮死,世隆奉榮妻,燒西陽門夜走。北次河橋,殺武衛將軍奚毅,率眾還戰大夏門外。及李苗燒絶河梁,世隆乃北遁。攻建州克之,盡殺人以肆其忿。至長子,與度律等共推長廣王曄為主。曄小名盆子,聞者皆以為事類赤眉。曄以世隆為尚書令,封樂平郡王,加太傅,行司州牧,會兆于河陽。兆既平京邑,讓世隆曰:「叔父在朝多時,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嗔目,詞色甚厲。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而深恨之。
時仲遠亦自滑台入京。世隆與兄弟密謀,慮元曄母干豫朝政,伺其母衛氏出行,遣數十騎如劫賊,于京巷殺之。公私驚愕,莫識所由。尋縣榜,以千萬錢募賊。百姓知之,莫不喪氣。尋又以曄疏遠,欲推立節閔帝。而度律意在南陽王,乃曰:「廣陵不言,何以主天下?」後知能語,遂行廢立。
初,世隆之為仆射,尚書文簿,在家省閲。性聰解,又畏榮,深自克勉,留心几案,傍接賓客,遂有解了之名。榮死之後,無所顧憚。及為令,常使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聽事,東西別座,受納訴訟,稱命施行。既總朝政,生殺自由,公行淫泆,信任群小,隨情與奪。又兄弟群從,各擁強兵,割剝四海,極其貪虐。奸諂蛆酷,多見信用;溫良名士,罕豫腹心。於是天下之人,莫不厭毒。世隆尋讓太傅。節閔特置儀同三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為之。贈其父買珍相國、錄尚書事、大司馬。
及齊神武起義兵,仲遠、度律等愚贛恃強,不以為慮,而世隆獨深憂恐。及天光等敗於韓陵,世隆請赦天下,節閔不許。斛斯椿既據河橋,盡殺世隆黨附,令行台長孫承業詣闕奏狀,掩執世隆及兄彥伯,俱斬之。
初,世隆曾與吏部尚書元世俊握槊,忽聞局上詨然有聲,一局子盡倒立,世隆甚惡之。又曾晝寢,其妻奚氏忽見一人持世隆首去。奚氏驚,就視,而世隆寢如故。既覺,謂妻曰:「向夢人斷我頭持去,意殊不適。」又此年正月晦日,令、仆並不上省,西門不開。忽有河內太守田帖家奴,告省門亭長云:「今旦為令王借車牛一乘,終日于洛濱遊觀。至晚,王還省,將車出東掖門,始覺車上無褥,請為記識。」亭長以令仆不上,西門不開,無跡入者。此奴固陳不已,公文列訴。尚書都令史謝遠疑,謂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推驗。時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奴言,初來時,至司空府西,欲向省。令王嫌遲,遣催車。車入,到省西門,王嫌牛小,系于關下槐樹,更將一青牛駕車。令王著白紗、高頂帽,短小、黑色,儐從皆裙襦袴褶,握板,不似常時服章。遂遣一吏將奴送入省中事東閣內,東廂第一屋中。其屋先常閉。奴雲,入此屋中有板床,床上無席,大有塵土,兼有甕米。奴拂床坐,兼畫地戲,甕中米亦握看之。子容與謝遠看之,閉極久,全無開跡。及入,狀皆符同。具以此對世隆。世隆悵然,意以為惡。未幾見誅。
世隆弟世承,莊帝時位侍中,領御史中尉。人才猥劣,備員而已。及元顥內逼,世承守轘轅,為顥所禽。顥讓而臠之。莊帝還宮,贈司徒。
世承弟弼,字輔伯,節閔帝時,封河間郡公。尋為青州刺史。韓陵之敗,欲奔梁,數日,與左右割臂為約。弼帳下都督馮紹隆為弼信待,乃說弼曰:「今方同契闊,宜當心瀝血,示眾以信。」弼從之。大集部下,弼乃踞胡床,令紹隆持刀披心。紹隆因推刃殺之,傳首京師。
度律,榮從父弟也,鄙樸少言。莊帝初,封樂鄉縣伯。榮死,與世隆赴晉陽。元曄之立,以度律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常山王。與爾硃兆入洛。兆遷晉陽,留度律鎮京師。節閔帝時,為使持節、侍中、大將軍、太尉公,兼尚書令、東北道行台,與仲遠出拒義旗。齊神武間之,與爾硃兆遂相疑貳,自敗而還。度律雖在軍戎,聚斂無厭,所經為百姓患毒。其母山氏聞度律敗,遂恚憤發病。及至,母責之曰:「汝荷國恩,無狀而反,我何忍見他屠戮汝也!」言終而卒,時人怪異之。後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遂西走氵壘波津,為人執送。椿囚之,送齊神武,斬之都市。
天光,榮從祖兄子也。少勇決,榮特親愛之,常預軍戎謀。孝昌末,榮據並、肆,仍以天光為都將,總統肆州兵馬。明帝崩,榮向京師,委以後事。建義初,為肆州刺史,封長安縣公。榮將討葛榮,留天光在州,鎮其根本。謂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永安中,與元天穆東破邢杲。元顥入洛,天光與天穆會榮于河內。榮發後,並、肆不安,詔天光兼尚書仆射,為並、肆等九州行台,仍行并州事。天光至并州,部分約勒,所在寧輯。顥破,還京師,改封廣宗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