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彪有女,幼而聰令。彪每奇之,教之書學,讀誦經傳。嘗竊謂所親曰:「此當興我家,卿曹容得其力。」彪亡後,宣武聞其名,召為婕好。在宮常教帝妹書,誦授經史。始彪奇志及婕妤,特加器愛。公私坐集,必自稱詠,由是為孝文所貴。及彪亡後,婕妤果入掖廷,後宮咸師宗之。宣武崩後,為比丘尼,通習經義,法座講說,諸僧嘆重之。
志歷官所在著績。桓叔興外叛,南荊荒毀,領軍元叉舉其才任撫導,抉為南荊州刺史。建義初,叛入梁。
志弟游,有才行。隨兄志在南荊州,屬爾硃之亂,與志俱奔江左。子昶。
昶小名那。性峻急,不雜交遊。幼年已解屬文,有聲洛下。時洛陽初置明堂,昶年十數歲,為《明堂賦》,雖優洽未足,才制可觀。見者咸曰有家風也。初謁周文,周文深奇之,厚加資給,令入太學。周文每見學生,必問才行于昶。昶神情清悟,應對明辯,周文每稱嘆之。綏德公陸通盛選僚采,請以昶為司馬,周文許之。昶雖年少,通特加接待,公私之事,咸取決焉。又兼二千石郎中,典儀注。累遷都官郎中、相州大中正。昶雖處郎官,周文恆欲以書記委之。於是以為丞相府記室參軍、著作郎、修國史,轉大行台郎中、中書侍郎,又轉黃門侍郎,對臨黃縣伯。嘗謂曰:「卿祖昔在中朝,為御史中尉;卿操尚貞固,理應不墜家風。但孤以中尉彈劾之官,愛憎所在,故未即授卿耳。然此職久曠,無以易卿。」乃奏昶為御史中尉,賜姓宇文氏。
六官建,拜內史下大夫,進爵為侯。明帝初,行禦伯中大夫。武成元年,除中外府司錄。保定初,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轉禦正中大夫。時以近侍清要,盛選國華,乃以昶及安昌公元則、中都公陸逞、臨淄公唐瑾等併為納言。尋進爵為公。五年,出為昌州刺史。在州遇疾,求入朝,詔許之。未至京,卒,贈相、瀛二州刺史。
昶,周文世已當樞要。兵馬處分,專以委之;詔冊文筆,皆昶所作也。及晉公護執政,委任如舊。昶常曰:「文章之事,不足流于後世,經邦致化,庶及古人。」故所作文筆,了無藁草,唯留心政事而已。又以父在江南,身寓關右,自少及終,不飲酒聽樂。時論以此稱焉。子丹嗣。
高道悅,字文欣,遼東新昌人也。曾祖策,馮跋散騎常侍、新昌侯。祖育,馮弘建德令。太武東討,率部歸命,授建忠將軍、齊郡建德二郡太守,賜爵肥如子。父玄起,武邑太守,遂居勃海莜縣。
道悅少為中書學生、侍禦主文中散。後為諫議大夫,正色當官,不憚強禦。車駕南征,徵兵秦、雍,大期秋季閲集洛陽。道悅以使者書侍御史薛聰、侍御史主文中散元志等稽違期會,奏舉其罪。又奏兼左仆射、吏部尚書、任城王澄,位總朝右,任屬戎機,兵使會否,曾不檢奏。尚書左丞公孫良職綰樞轄,蒙冒莫舉。請以見事免澄、良等所居官。時道悅兄觀為外兵郎中,澄奏道悅有黨兄之負,孝文詔責。然以事經恩宥,遂寢而不論。詔曰:「道悅資性忠篤,稟操貞亮。居法樹平肅之規,處諫著必犯之節。王公憚其風鯁,朕實嘉其一至,謇諤之誠,何愧黯、鮑也。其以為主爵下大夫,諫議如故。」
車駕幸鄴,又兼御史中尉,留守洛京。時宮闕初基,廟庫未構,車駕將水路幸鄴。已詔都水回營構之材,以造舟楫。道悅表諫,以為闕居宇之功,作游嬉之用,損耗殊倍。又深薄之危,古今共慎。於是帝遂從陸路。轉道悅太子中庶子,正色立朝,嚴然難犯,宮官上下,咸畏憚之。
太和二十年秋,車駕幸中嶽,詔太子恂入居金墉。而恂潛謀還代,忿道悅前後規諫,遂於禁中殺之。帝甚加悲惜,贈散騎常侍、營州刺史,並遣王人慰其妻子,又詔使者監護喪事。葬于舊塋,謚曰貞侯。宣武又追錄忠概,拜長子顯族給事中。顯族亦以忠厚見稱,卒於右軍將軍。
顯族弟敬猷,有風度。蕭寶夤西征,引為驃騎司馬。及寶夤謀逆,敬猷與行台郎中封偉伯等潛圖義舉,謀泄見殺。贈滄州刺史,聽一子出身。道悅長兄嵩,字崑崙,魏郡太守。
嵩弟雙,清河太守。坐黷貨,將刑于市,遇赦免。時北海王詳為錄尚書事,雙多納金寶,除司空長史。後為涼州刺史,專肆貪暴,以罪免。後貨高肇,復起為幽州刺史。以貪穢被劾,罪未判,遇赦復任。未幾而卒。
雙弟觀,尚書左外兵郎中、城陽王鸞司馬。南征赭陽,先驅而歿,謚曰閔。
甄琛,字思伯,中山毋極人,漢太保邯之後也。父凝,州主簿。琛少敏悟。閨門之內,兄弟戲狎,不以禮法自居。學覽經史,稱有刀筆。而形貌短陋,鮮風儀。舉秀才,入都積歲,頗以弈棋棄日,至乃通夜不止。手下倉頭,常令執燭,或時睡頓,大加其杖,如此非一。奴後不勝楚痛,乃曰:「郎君辭父母仕宦,若為讀書執燭,不敢辭罪,乃以圍棋,日夜不息,豈是向京之意?而賜加杖罰,不亦非理!」琛悵然慚感。遂從許赤彪假書研習,聞見日優。太和初,拜中書博士,遷諫議大夫,時有所陳,亦為孝文知賞。宣武踐阼,以琛為中散大夫,兼御史中尉。琛表曰:
《月令》稱山林藪澤,有能取蔬食禽獸者,皆野虞教導之。其迭相侵奪者,罪之無赦。此明導人而弗禁,通有無以相濟也。《周禮》雖有川澤之禁,正所以防其殘盡,必令取之有時。斯所謂鄣護在公,更所以為人守之耳。今者天為黔首生鹽,國為黔首鄣護。假獲其利,猶是富專口齗,不及四體也。且天下夫婦,歲貢粟帛,四海之有,備奉一人;軍國之資,取給百姓,天子亦何患乎貧,而苟禁一池?臣每觀上古愛人之跡,時讀中葉驟稅之書,未嘗不嘆彼遠大,惜此近狹。今偽弊相承,仍崇關廛之稅。大魏宏博,唯受谷帛之輸。是使遠方聞者,莫不歌德。語稱出內之吝,有司之福;施惠之難,人君之禍。夫以府藏之物,猶以不施而為災,況府外之利,而可吝之於黔首?願弛鹽禁,使沛然遠及。依《周體》置川衡之法,使之監導而已。
詔付八坐議可否以聞。彭城王勰、兼尚書邢巒等奏:
琛之所列,但恐坐談則理高,行之則事闕,是用遲回,未謂為可。竊惟大道既往,恩惠生焉,下奉上施,卑高理睦。恆恐財不賙國,澤不厚人,故多方以達其情,立法以行其志。至乃取貨山澤,輕在人之貢;立稅關市,裨十一之儲。收此與彼,非利己也;回彼就此,非為身也。所謂集天地之產,惠天地之人,藉造物之富,賑造物之貧。禁此泉池,不專太官之禦;僉此匹帛,豈為後宮之資。既潤不在己,彼我理一,積而散之,將焉所吝。然自行以來,典司多怠,出入之間,事不如法。此乃用之者無方,非興之者有謬。至使朝廷識者,聽營其間。今而罷之,懼失前旨。宜依前式。
詔曰:「司鹽之稅,乃自古通典,然興制利人,亦世或不同。甄琛之表,實所謂助政毗俗者也。可從其前計,尚書嚴為禁豪強之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