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北史 - 119 / 521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北史

第119頁 / 共521頁。

二年,晉齊郡太守王懿來降。陳計,稱劉裕在洛,勸以軍絶其後路,則裕軍不戰而可克。書奏,帝善之。會浩在前,進講書傳。帝問浩曰:「裕西伐已至潼關,卿觀事得濟否?」浩曰:「姚興好養虛名而無實用,子泓又病,眾叛親離。乘其危亡,兵精將勇,克之必矣。」帝曰:「裕武能何如慕容垂?」浩曰:「垂承父祖之資,生便尊貴。同類歸之,若夜蛾之赴火;少加倚仗,便足立功。劉裕挺出寒微,不因一卒之用,奮臂大呼,而夷滅桓玄。北禽慕容超,南摧盧循。裕若平姚而篡其主。秦地戎夷混並,裕亦不能守之。秦地亦終當為國家所有。」帝曰:「裕已入關,不能進,不能退,我遣精騎南襲彭城、壽春,裕亦何能自立?」浩曰:「今西北二寇未殄,陛下不可親禦六師。長孫嵩有經國之用,無進取之能,非劉裕敵也。臣謂待之不晚。」帝笑曰:「卿量之已審矣。」浩曰:「臣常私論近世人物,不敢不上聞。若王猛之經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之霍光也;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帝曰:「卿謂先帝如何?」浩曰:「太祖用漠北淳樸之人,南入漢地,變風易俗,化洽四海。自與羲、農、舜、禹齊烈,臣豈能仰名。」帝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家國夷滅,一身孤寄,為姚氏封植。不思樹黨強鄰,報復仇恥,乃結蠕蠕,背德于姚。撅豎小人,無大經略,正可殘暴,終為人殘滅耳。」帝大悅,說至中夜。賜浩縹醪酒十斛,水精戎鹽一兩,曰:「朕味卿言,若此鹽酒,故與卿同其味也。」

三年,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犯天棓。八十餘日,至天漢而滅。帝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災咎將在何國?朕甚畏之。」浩曰:「災異由人而起,人無IO,妖不自作。《漢書》載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人無異望。是為僭晉將滅,劉裕篡之之應也。」諸人莫能易浩言,帝深然之。五年,宋果代晉,南鎮上宋改元赦書。時帝幸東南舄氵齒池,射鳥,聞之,驛馳召浩,告曰:「往年卿言彗星之占驗矣。朕今日始信天道。」初,浩父疾篤。乃翦爪截發,夜在庭中仰禱鬥極,為父請命,求以身代。叩頭流血,歲余不息,家人罕有知者。及父終,居喪盡禮,時人稱之。襲爵白馬公。


  

自朝廷禮儀,優文策詔,軍國書記,盡關於浩。浩能為雅說,不長屬文,而留心于制度科律及經術之言。作《家祭法》,次序五宗,蒸嘗之禮,豐儉之節,義理可觀。性不好莊老之書,每讀不過數十行,輒棄之,曰:「此矯誣之說,不近人情,必非老子所作。老聃習禮,仲尼所師,豈設敗法之言以亂先王之教。袁生所謂家人筐篋中物,不可揚于王庭。」

 帝恆有微疾,而災異屢見,乃使中貴人密問浩曰:「今茲日蝕于胃、昴,盡光趙、代之分野。朕疾疹彌年,恐一旦奄忽,諸子並少,其為我設圖後計。」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聖業方融,德以除災,幸就平愈。昔宋景見災修德,熒惑退舍。願陛下遺諸憂慮,恬神保和,無以暗昧之說,致損聖思。必不得已,請陳瞽言。自聖化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社稷幾危。今宜早建東宮,選公卿忠賢陛下素所委仗者,使為師傅;左右信臣簡在帝心者,以充賓友。入總萬機,出統戎政,監國撫軍,六柄在手。若此,則陛下可以優遊無為,頤神養壽。此乃萬代之令典,塞禍之大備也。今長皇子諱,年漸一紀,明睿溫和,眾情所繫,時登儲副,則天下幸甚。立子以長,禮之大經,若須並大,成人而擇,倒錯天倫,則生履霜堅冰之禍。自古以來,載籍所記,興衰存亡,鮮不由此。」帝納之,於是使浩奉策告宗廟,令太武為國副主,居正殿臨朝。司徒長孫嵩、高陽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為左輔,坐東廂,西面。浩與太尉穆觀、散騎常侍丘堆為右弼,坐西廂,東面。百寮總己以聽焉。明元居西宮,時隱而窺之,聽其決斷。大悅,謂左右侍臣曰:「長孫嵩宿德舊臣,歷事四世,功存社稷;奚斤辯捷智謀,名聞遐邇;安同曉解俗情,明於校練;穆觀達政事要,識吾旨趣;崔浩博聞強識,精於天人之會;丘堆雖無大用,然在公專謹。以六人輔吾子,足以經國。吾與汝曹遊行四境,伐叛柔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群臣時奏事所疑。帝曰:「此非我所知,當決之於汝曹國主也。」

會聞宋武帝殂,帝欲取洛陽、武牢、滑台。浩曰:「陛下不以劉裕欻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乘喪伐之,雖得之,不令。《春秋》晉士丐侵齊,聞齊侯卒,乃還。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為恩足以感孝子,義足以動諸侯。今國家未能一舉而定江南,宜遣人弔祭,恤其凶災,布義風于天下,令德之事也。且裕新死,黨與未離,不如緩之,待其惡稔。如其強臣爭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揚威,可不勞士卒而收淮北之地。」帝鋭意南伐,語浩曰:「劉裕因姚興死而滅其國。裕死,我伐之,何為不可!」浩固執曰:「興死,二子交爭,裕乃伐之。」帝大怒,不從。

遂遣奚斤等南伐,議于監國之前曰:「先攻城,先略地?」斤請先攻城。浩曰:「南人長於固守,苻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大國之力,攻其小城,若不時克,挫損軍勢,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為限,列置守宰,收斂租谷。滑台、武牢反在軍北,絶望南救,必沿河東走。若或不然,即是囿中之物。」公孫表請先圖其城。斤等濟河,先攻滑台,經時不拔,表請濟師。帝怒,乃親南巡,拜浩為相州刺史,隨軍謀主。及車駕還,浩從幸西河、太原,下臨河流,傍覽川城,慨然有感。遂與同寮論五等郡縣之是非,考秦皇、漢武之違失。時伏其言。


  
天師寇謙之每與浩言,聞其論古興亡之跡,常自夜達旦,竦意斂容,深美之,曰:「斯人言也惠,皆可底行,亦當今之皋陶也。但人貴遠賤近,不能深察之耳。」因謂浩曰:「吾當兼攸儒教,輔助太平真君,而學不稽古。為吾撰列王者政典,並論其大要。」浩乃著書二十餘篇,上推太初,下盡秦、漢變弊之跡,大旨先以復五等為本。太武,左右忌浩正直,共排毀之。帝雖知其能,不免群議,故浩以公歸第。及有疑議,召問焉。浩纖妍白皙如美婦人。性敏達,長於謀計,自比張良,謂己稽古過之。既歸第,因欲修服食養性術,而寇謙之有《神中錄圖新經》,浩因師事之。

始光中,進爵東郡公,拜太常卿。時議伐赫連昌,群臣皆以為難,唯浩曰:「往年以來,熒惑再守羽林,越鈎陳,其占秦亡。又今年五星並出東方,利以西伐。天應人和,時會並集,不可不進。」帝乃使奚斤等擊蒲阪,而親率輕騎掠其都城,大獲而還。後復討昌,次其城下,收眾偽退。昌鼓噪而前,舒陣為兩翼。會有風雨從東南來,揚沙昏冥,宦者趙倪進曰:「今風雨從賊後來,我向彼背,天不助人。又將士饑渴,願陛下攝騎避之,更待後日。」浩叱之曰:「是何言歟!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前行不止,後已離絶,宜分軍隱山,掩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帝曰:「善。」分騎奮擊,昌軍大潰。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