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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01 / 310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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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年十二,于內省見獄官將讞事。問左右曰:「是皁衣何爲者?」曰:「廷尉官屬。」召視其書,曰:「是皆可念,我得判否?」有司以統幼,紿之曰:「得。」其獄皆刑罪上,統皆署杖五十。有司抱具獄,不知所爲,具言于帝,帝笑而從之。自是數使聽訟,每有欲寬縱者,即使太子決之。建康縣讞誣人誘口,獄翻,縣以太子仁愛,故輕當杖四十。令曰:「彼若得罪,便合家孥戮,今縱不以其罪罪之,豈可輕罰而已,可付冶十年。」

十四年正月朔旦,帝臨軒,冠太子于太極殿。舊制太子着遠遊冠、金蟬翠緌纓,至是詔加金博山。太子美姿容,善舉止,讀書數行並下,過目皆憶。每游宴祖道,賦詩至十數韻,或作劇韻,皆屬思便成,無所點易。帝大弘佛教,親自講說。太子亦素信三寶,遍覽衆經。乃于宮內別立慧義殿,專爲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自立二諦、法身義。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于慧義殿,咸以爲至德所感。時俗稍奢,太子欲以己率物,服禦樸素,身衣浣衣,膳不兼肉。


  

三年十一月,始興王憺薨。舊事以東宮禮絶傍親,書翰並依常儀。太子以爲疑,命仆劉孝綽議其事。孝綽議曰:「案張鏡撰東宮儀記,稱‘三朝發哀者,踰月不舉樂;鼓吹寢奏,服限亦然’。尋傍絶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鐃歌輟奏,良亦爲此。既有悲情,宜稱兼慕,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謂猶應稱兼慕,請至卒哭。」仆射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陸襄並同孝綽議。太子令曰:「張鏡儀記雲,‘依士禮,終服月稱慕悼’。又云,‘凡三朝發哀者,踰月不舉樂’。劉仆議雲,‘傍絶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尋情悲之說,非止卒哭之後,緣情爲論,此自難一也。用張鏡之‘舉樂’,棄張鏡之‘稱悲’。一鏡之言,取捨有異,此自難二也。陸家令止雲‘多歷年所’,恐非事證。雖復累稔所用,意常未安。近亦嘗以此問外,由來立意,謂猶應有慕悼之言。張豈不知舉樂爲大,稱悲事小。所以用小而忽大,良亦有以。至如元正六佾,事爲國章,雖情或未安,而禮不可廢。鐃吹軍樂,比之亦然,書疏方之,事則成小。差可緣心。聲樂自外,書疏自內,樂自他,書自己。劉仆之議,即情未安。可令諸賢更共詳衷。」司農卿明山賓、步兵校尉朱異議,稱「慕悼之解,宜終服月」。於是付典書遵用,以爲永準。

七年十一月,貴嬪有疾,太子還永福省,朝夕侍疾,衣不解帶。及薨,步從喪還宮,至殯,水漿不入口,每哭輒慟絶。武帝敕中書舍人顧協宣旨曰:「毀不滅性,聖人之制,不勝喪比于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毀如此。可即強進飲粥。」太子奉敕,乃進數合,自是至葬,日進麥粥一升。武帝又敕曰:「聞汝所進過少,轉就羸瘦。我比更無餘病,政爲汝如此,胸中亦填塞成疾。故應強加饘粥,不俟我恆爾懸心。」雖屢奉敕勸逼,終喪日止一溢,不嘗菜果之味。體素壯,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每入朝,士庶見者莫不下泣。

太子自加元服,帝便使省萬機,內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太子明於庶事,每所奏謬誤巧妄,皆即辯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嘗彈糾一人。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天下皆稱仁。性寬和容衆,喜慍不形于色。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恆自討論墳籍,或與學士商榷古今,繼以文章着述,率以爲常。于時東宮有書幾三萬卷,名才並集,文學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

性愛山水,于玄圃穿築,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游其中。嘗泛舟後池,番禺侯軌盛稱此中宜奏女樂。太子不答,詠左思招隱詩云:「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軌慚而止。出宮二十餘年,不畜音聲。未薨少時,敕賜太樂女伎一部,略非所好。

普通中,大軍北侵,都下米貴。太子因命菲衣減膳。每霖雨積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閭巷,視貧困家及有流離道路,以米密加振賜,人十石。又出主衣絹帛,年常多作襦褲,各三千領,冬月以施寒者,不令人知。若死亡無可斂,則爲備棺槥。每聞遠近百姓賦役勤苦,輒斂容變色。常以戶口未實,重於勞擾。吳興郡屢以水災不熟,有上言當漕大瀆以瀉浙江。中大通二年春,詔遣前交州刺史王弈假節發吳、吳興、信義三郡人丁就役。太子上疏曰:「伏聞當遣王弈等上東三郡人丁開漕溝渠,導泄震澤,使吳興一境無復水災,暫勞永逸,必獲後利。未萌難睹,竊有愚懷。所聞吳興累年失收,人頗流移,吳郡十城,亦不全熟,唯信義去秋有稔,復非恆役之民。即日東境谷稼猶貴,劫盜屢起,在所有司,皆不聞奏。今征戍未歸,強丁疏少,此雖小舉,竊恐難合。吏一呼門,動爲人蠹。又出丁之處,遠近不一,比得齊集,已妨蠶農。去年稱爲豐歲,公私未能足食,如復今茲失業,慮恐爲弊更深。且草竊多伺候人間虛實,若善人從役,則抄盜彌增。吳興未受其益,內地已離其弊。不審可得權停此功,待優實以不?」武帝優詔以喻焉。

太子孝謹天至,每入朝,未五鼓便守城門開。東宮雖燕居內殿,一坐一起,恆向西南面台。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

三年三月,游後池,乘雕文舸摘芙蓉。姬人盪舟,沒溺而得出,因動股,恐貽帝憂,深誡不言,以寢疾聞。武帝敕看問,輒自力手書啓。及稍篤,左右欲啓聞,猶不許,曰:「雲何令至尊知我如此惡。」因便嗚咽。四月乙巳,暴惡,馳啓武帝,比至已薨,時年三十一。帝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諡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寧陵,詔司徒左長史王筠爲哀冊文。朝野惋愕,都下男女奔走宮門,號泣滿路。四方甿庶及疆徼之人,聞喪皆哀慟。

太子性仁恕,見在宮禁防捉荊子者,問之,雲以清道驅人。太子恐復致痛,使捉手板代之。頻食中得蠅蟲之屬,密置柈邊,恐廚人獲罪,不令人知。又見後合小兒攤戲,後屬有獄牒攤者法,士人結流徒,庶人結徒。太子曰:「私錢自戲,不犯公物,此科太重。」令注刑止三歲,士人免官。獄牒應死者必降長徒,自此以下莫不減半。


  

所着文集二十捲,又撰古今典誥文言爲正序十捲,五言詩之善者爲英華集二十捲,文選三十捲。

薨後,長子東中郎將南徐州刺史華容公歡封豫章郡王,次子枝江公譽封河東郡王,曲江公察封岳陽郡王,譬封武昌郡王,鑒封義陽郡王,各二千戶。女悉同正主。蔡妃供侍一同常儀,唯別立金華宮爲異。帝既廢嫡立庶,海內噂誻,故各封諸子大郡以慰其心。岳陽王察流涕受拜,累日不食。

初,丁貴嬪薨,太子遣人求得善墓地,將斬草,有賣地者因閹人俞三副求巿,若得三百萬,許以百萬與之。三副密啓武帝,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所得地于帝吉,帝末年多忌,便命巿之。葬畢,有道士善圖墓,雲「地不利長子,若厭伏或可申延。」乃爲蠟鵝及諸物埋墓側長子位。有宮監鮑邈之、魏雅者,二人初並爲太子所愛,邈之晚見疏於雅,密啓武帝云:「雅爲太子厭禱。」帝密遣檢掘,果得鵝等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得止,於是唯誅道士,由是太子迄終以此慚慨,故其嗣不立。後邵陵王臨丹陽郡,因邈之與鄉人爭婢,議以爲誘略之罪牒宮,簡文追感太子冤,揮淚誅之。邈之兄子僧隆爲宮直,前未知邈之侄,即日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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