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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43 / 310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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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爲吳郡太守,幸臣戴法興權傾人主,而覬之未嘗低意。左光祿大夫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過峻。覬之曰:「辛毗有雲,孫、劉不過使吾不爲三公耳。」後卒於湘州刺史,諡曰簡子。覬之家門雍穆,爲州郡所重。子綽私財甚豐,鄉裡士庶多負責,覬之禁不能止。及後爲吳郡,誘出文券一大廚,悉令焚之。宣語遠近,皆不須還。綽懊嘆彌日。

覬之常執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己守道,信天任運。而闇者不達,妄意徼幸,徒虧雅道,無關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願作定命論。


  

願字子恭,父深之,散騎侍郎。願好學,有才辭,卒於太子舍人。覬之孫憲之。

憲之字士思,性尤清直。宋元徽中,爲建康令。時有盜牛者,與本主爭牛,各稱己物,二家辭證等,前後令莫能決。憲之至,覆其狀,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徑還本宅,盜者始伏其罪,時人號曰神明。至于權要請託,長吏貪殘,據法直繩,無所阿縱。性又清儉,強力爲政,甚得人和,故都下飲酒者醇旨輒號爲「顧建康」,謂其清且美焉。

仕齊爲衡陽內史。先是,郡境連歲疾疫,死者太半,棺槨尤貴,悉裹以葦席,棄之路傍。憲之下車,分告屬縣,求其親黨,悉令殯葬。其家人絶滅者,憲之出公祿使紀綱營護之。又土俗:山人有病輒雲先亡爲禍,皆開塚剖棺,水洗枯骨,名爲除祟。憲之曉喻,爲陳生死之別,事不相由,風俗遂改。時刺史王奐初至,唯衡陽獨無訟者,乃嘆曰:「顧衡陽之化至矣,若九郡率然,吾將何事。」

後爲東中郎長史,行會稽郡事。山陰人呂文度有寵于齊武帝,于餘姚立邸,頗縱橫。憲之至郡,即日除之。文度後還葬,郡縣爭赴弔,憲之不與相聞,文度甚銜之,亦卒不能傷也。

時西陵戍主杜元懿以吳興歲儉,會稽年登,商旅往來倍歲。西陵牛埭稅,官格日三千五百,求加至一倍,計年長百萬。浦陽南北津及柳浦四埭,乞爲官領攝,一年格外長四百許萬。武帝以示會稽,使陳得失。憲之議曰:

尋始立牛埭,非苟通僦以納稅也,當以風濤迅險,人力不捷,濟急以利物耳。既公私是樂,故輸直無怨。京師航渡,即其例也。而後之監領,各務己功,或禁遏別道,互生理外,凡如此類,不經埭煩牛者上詳。被報蒙停格外十條,從來喧訴,始得暫弭。案吳興頻歲失稔,今茲尤饉,去乏從豐,良田饑棘,舊格新減,尚未議登,格外加倍,將以何術?皇慈恤隱,振廩蠲調,而元懿幸災榷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且比見加格置市者,前後相屬,非唯新加無贏,並皆舊格有闕,愚恐元懿今啓,亦當不殊。若事不副言,懼貽譴詰,便百方侵苦,爲公賈怨,其所欲舉腹心,亦當獸而冠耳。書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言盜公爲損蓋微,斂人所害乃大也。然掌斯任者應簡廉平,則無害於人。愚又以便宜者,蓋謂便于公宜於人也。竊見頃之言便宜者,非能於人力之外,用天分地者也,率皆即日不宜於人,方來未便于公,名與實反,有乖政體。凡如此等,誠宜深察。

山陰一縣課戶二萬,其人貲不滿三千者,殆將居半,刻又刻之,猶且三分餘一。凡有貲者多是士人復除,其貧極者悉皆露戶役人,三五屬官,蓋惟分定,百端輸調,又則常然。比衆局檢校,首尾尋續,橫相質累者亦復不少。一人被攝,十人相追,一緒裁萌,千孽互起。蠶事弛而農業廢,賤取庸而貴舉責,應公贍私,日不暇給,欲無爲非,其可得乎。死且不憚,矧伊刑罰,身且不愛,何況妻子。是以前檢未窮,後巧復滋,網闢徒峻,猶不能悛。竊尋人之多僞,實由宋季軍旅繁興,役賦殷重,不堪勤劇,奇巧所優,積習生常,遂迷忘反。四海之大,庶黎之衆,心用參差,難卒澄之。化宜以漸,不可疾責。誠存不擾,藏疾納洿。務詳寬簡,則稍自歸淳。又被簡符,前後累千,符旨既嚴,不敢闇信。縣簡送郡,郡簡呈使,殊形詭狀,千變萬源。聞者忽不經懷,見者實足傷駭。兼親屬裡伍,流離道路,時轉窮涸,事方未已,其士人婦女彌難厝衷。不簡則疑其有巧,欲簡復未知所安。愚謂此條宜委縣保,舉其綱領,略其毛目,乃當有漏,不出貯中,庶嬰疾沈痼者重荷生造之恩也。

又永興、諸暨離唐宇寇擾,公私殘燼,彌復特甚,儻逢水旱,實不易思。俗諺云:「會稽打鼓送恤,吳興步擔令史。」會稽舊稱沃壤,今猶若此,吳興本是塉土,事在可知。因循餘弊,誠宜改張。武帝並從之,由是深以方直見知。

遷南中郎巴陵王長史、南兗南豫二州事。典簽諮事,未嘗接以顔色,動遵法制。時司徒竟陵王于宣城、臨成、定陵三縣界立屯,封山澤數百里,禁人樵採。憲之固陳不可,言甚切直。王曰:「非君無以聞此德音。」即命罷屯禁。

遷給事黃門,兼尚書吏部郎中。宋時其祖覬之嘗爲吏部,于庭列植嘉樹,謂人曰:「吾爲憲之植耳。」至是憲之果爲此職。永元中爲豫章內史,在任清簡,務存寬惠。有貞婦萬晞者,少孀居無子,事舅姑尤孝,父母欲奪而嫁之,誓死不許。憲之賜以束帛,表其節義。

梁武帝平建鄴,爲揚州牧,征憲之爲別駕從事史,比至而已受禪。憲之風疾漸篤,因求還吳,就加太中大夫。憲之雖累經宰郡,資無儋石,及歸,環堵不免饑寒。

天監八年,卒於家。臨終爲制敕其子曰:「夫出生入死,理均晝夜。生既不知所從,死亦安識所往。延陵云:‘精氣上歸於天,骨肉下歸於地,魂氣則無所不之。’良有以也。雖復茫昧難征,要若非妄。百年之期,迅若馳隙,吾今預爲終制,瞑目之後,念並遵行,勿違吾志也。莊周、澹台,達生者也;王孫、士安,矯俗者也。吾進不及達,退無所矯。常謂中都之制,允理愜情,衣周于身,示不違禮,棺周于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一無所須,載以輴車,覆以粗布,爲使人勿惡也。漢明帝天子之尊,猶祭以杅水脯糗,范史雲列士之高,亦奠以寒水乾飯。況吾卑庸之人,其可不節衷也。喪易甯戚,自是親親之情,禮奢寧儉,差可得由吾意。不須常施靈筵,可止設香燈,使致哀者有憑耳。朔望祥忌,可權安小床,暫施幾席,唯下素饌,勿用牲牢。蒸嘗之祠,貴賤罔替,備物難辦,多致疏怠。祠先自有舊典,不可有闕,自吾已下,止用蔬食時果,勿同於上世,示令子孫四時不忘其親耳。孔子云‘雖菜羹瓜祭必齋如’者,本貴誠敬,豈求備物哉。」所着詩賦銘贊並衡陽郡記數十篇。


  

論曰:古人云「利令智昏」,甚矣利害之相傾也。劉湛識用才能,實包經國之略,豈知移弟爲臣,則君臣之道用,變兄成主,則兄弟之義殊。而執數懷奸,苟相崇悅,與夫推長戟而犯順,何以異哉。昔華元敗則以羊羹而取禍,觀夫庾悅亦鵝炙以速尤。干餱以愆,斯相類矣。登之因禍而福,倚伏無常,仲文賄而爲災,乃徇財之過也。顧琛吳郡,徵兆于初筮,覬之清白之跡,見于暮年。憲之蒞政,所在稱美,時移三代,一德無虧,求之古人,未爲易遇。觀其遺命,可謂有始有卒者矣。

 卷三十六

 列傳第二十六

羊欣羊玄保沈演之江夷江秉之

欣少靖默,無競於人,美言笑,善容止。泛覽經籍,尤長隷書。父不疑爲烏程令,欣年十二。時王獻之爲吳興太守,甚知愛之。欣嘗夏月着新絹裙晝寢,獻之入縣見之,書裙數幅而去。欣書本工,因此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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