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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而大臣相次誅戮。永元二年冬,懿又被害。信至,帝密召長史王茂、中兵呂僧珍、別駕柳慶遠、功曹史吉士瞻等謀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於聽事,告以舉兵。是日建牙,出檀溪竹木裝舸艦,旬日大辦。百姓願從者,得鐵馬五千匹,甲士三萬人。
先是,東昏以劉山陽爲巴西太守,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冑以襲襄陽。帝知其謀,乃遣參軍王天武、龐慶國詣江陵,遍與州府人書論軍事。天武既發,帝謂諮議參軍張弘策曰:「今日天武坐收天下矣。荊州得天武至,必回遑無計,若不見同,取之如拾地芥耳。斷三峽,據巴、蜀,分兵定湘中,便全有上流。以此威聲,臨九派,斷彭蠡,傳檄江南,風之靡草,不足比也,政小引日月耳。江陵本憚襄陽人,加唇亡齒寒,必不孤立,寧得不闇見同邪。挾荊、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爲計,況以無算之昏主,役禦刀應敕之徒哉。」及山陽至巴陵,帝復令天武齎書與穎冑兄弟。去後,帝謂張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爲上,攻城次之;心戰爲上,兵戰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武往州府,人皆有書,今段止有兩封,與行事兄弟,雲‘一二天武口具’。及問天武,口無所說。天武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與天武共隱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于衆口,判相嫌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山陽至江安,聞之,果疑不上。柳忱勸斬天武,送首山陽,穎冑乃謂天武曰:「天下之事,縣之在卿,今就卿借頭,以詐山陽;昔樊于期亦以頭借荊軻。」於是斬之,送首山陽,山陽信之,馳入城,將踰閾,縣門發,折其車轅,投車而走,中兵參軍陳秀拔戟逐之,斬于門外,傳首于帝。仍以南康王尊號之議來告,且曰:「時有未利,當須來年二月。遽便進兵,恐非廟算。」帝答曰:「今坐甲十萬,糧用自竭,若頓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太白出西方,仗義而動,天時人謀,有何不利?昔武王伐紂,行逆太歲,復須待年月乎?」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沖勸帝迎南康,都襄陽,待正尊號,帝不從。王茂又私于張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去爲人所使,此豈歲寒之計。」弘策言之於帝,帝曰:「若前途大事不捷,故自蘭艾同焚;若功業克建,誰敢不從?豈是碌碌受人處分!「于沔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爲相國,以帝爲征東將軍。戊申,帝發襄陽。自冬積霰,至是開霽,士卒咸悅。帝遂留弟偉守襄陽城,謂曰:「當置心于襄陽人腹中,推誠信之,勿有疑也。天下一家,乃當相見。」遂移檄建鄴,闡揚威武。及至竟陵,命長史王茂與太守曹景宗爲前軍,中兵參軍張法安守竟陵城。茂、景宗帥衆濟岸,進頓九里。其日,郢州刺史張沖迎戰,茂等大破之。荊州遣冠軍將軍鄧元起、軍主王世興、田安等會大軍于夏口。帝築漢口城以守魯山,命水軍主張惠紹、朱思遠等游遏中江,絶郢、魯二城信使。時張沖死,其衆推軍主薛元嗣及沖長史程茂爲主。
三月乙巳,南康王即帝位於江陵。遙廢東昏爲涪陵王,以帝爲尚書左仆射,加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假黃鉞。西台又遣冠軍將軍蕭穎達領兵來會。四月,帝出沔,命王茂、蕭穎達等逼郢城。五月己酉,帝移屯漢南。是日,有紫雲如蓋,蔭于壘幕。甲寅,東昏遣甯朔將軍吳子陽、光子衿等十三軍救郢州,進據巴口。七月,帝命王茂帥軍主曹仲宗、康絢、武會超等潛師襲加湖,將逼子陽。水涸不通艦,子衿喜。其夜流星墜其城,四更中無雨而水暴長,衆軍乘流齊進,鼓噪攻之,俄而大潰,子陽等竄走,衆盡溺于江,王茂虜其餘而旋。郢、魯二城相視奪氣。
先是,東昏遣冠軍將軍陳伯之鎮江州,爲子陽等聲援。帝謂諸將曰:「夫征討未必須實力,所聽威聲耳。今加湖之敗,誰不讋服。陳武牙即伯之之子,狼狽奔歸,彼間人情,理當兇懼。我謂九江傳檄可定也。」因命搜所獲俘囚,得伯之幢主蘇隆之,厚加賞賜,使致命焉。
戊午,魯山城主孫樂祖降。己未夜,郢城有數百毛人踰堞且泣,因投黃鵠磯,蓋城之精也。及旦,其城主程茂、薛元嗣遣參軍朱曉求降。帝謂曰:「城中自可不識天命,何意恆罵?「曉曰:「明公未之思耳,桀犬何嘗不吠堯。」初,郢城之閉,將佐文武男女口十餘萬人,疾疫流腫死者十七八。及城開,帝並加隱恤,其死者命給棺槥。
東昏聞郢城沒,乃爲城守計,簡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軍。其不可活者,于朱雀門內日斬百餘人。尚書令王亮苦諫,不從。陳伯之遣蘇隆之反命,求未便進軍。帝曰:「伯之此言,意懷首鼠,可及其猶豫逼之。」乃命鄧元起即日沿流。八月,天子遣兼黃門郎蘇回勞軍。帝登舟,命諸軍以次進路,留上庸太守韋叡守郢城,行州事。鄧元起將至尋陽,陳伯之猶懼,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武牙守盆城。及帝至,乃束甲請罪。
九月,天子詔帝平定東夏,以便宜從事。前軍之次蕪湖,南豫州刺史申冑棄姑孰走,至是大軍進據之。自發雍州,帝所乘艦恆有兩龍導引,左右莫不見者。緣道奉迎百姓,皆如挾纊。仍遣曹景宗、蕭穎達領馬步進頓江寧。東昏遣征虜將軍李居士迎戰,景宗擊走之。於是王茂、鄧元起、呂僧珍進據赤鼻邏,曹景宗、陳伯之爲遊兵。是日,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戰,衆軍禽之於陣。大軍次新林,建康士庶傾都而至,送款或以血爲書。命王茂進據越城,曹景宗據皁莢橋,鄧元起據道士墩,陳伯之據籬門。道林餘衆退屯航南,迫之,因復散走,退保朱雀,憑淮自固。時李居士猶據新亭壘,請東昏燒南岸邑屋,以開戰場。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蕩然矣。
十月,東昏石頭軍主朱僧勇歸降。東昏又遣征虜將軍王珍國列陣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餘萬,閹人王倀子持白虎幡督諸軍。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珍國之衆,一時土崩。衆軍追至宣陽門,李居士以新亭壘,徐元瑜以東府城降,石頭、白下諸軍並宵潰。壬午,帝鎮石頭,命衆軍圍六門。東昏悉焚門內,驅逼營署官府併入城,有衆二十萬。青州刺史桓和紿東昏出戰,因降。先是,俗語謂密相欺變者爲「和欺」。於是蟲兒、法珍等曰:「今日敗於桓和,可謂和欺矣。」帝命諸軍築長圍。
初,衆軍既逼,東昏遣軍主左僧慶鎮京口,常僧景鎮廣陵,李叔獻屯瓜步。及申冑自姑孰奔歸,又使屯破墩,以爲東北聲援。至是帝遣曉喻,並降。帝乃遣弟輔國將軍秀鎮京口,輔國將軍恢屯破墩,從弟甯朔將軍景鎮廣陵。吳郡太守蔡夤棄郡赴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