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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 185 / 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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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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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文獻獨狐皇后,河南洛陽人,周大司馬、河內公信之女也。信見高祖有奇表,故以後妻焉,時年十四。高祖與後相得,誓無異生之子。後初亦柔順恭孝,不失婦道。後姊為周明帝后,長女為周宣帝后,貴戚之盛,莫與為比,而後每謙卑自守,世以為賢。及周宣帝崩,高祖居禁中,總百揆,後使人謂高祖曰:「大事已然,騎獸之勢,必不得下,勉之!」高祖受禪,立為皇后。

突厥嘗與中國交市,有明珠一篋,價值八百萬,幽州總管陰壽白後市之。後曰:「非我所須也。當今戎狄屢寇,將士罷勞,未若以八百萬分賞有功者。」百僚聞而畢賀。高祖甚寵憚之。上每臨朝,後輒與上方輦而進,至閣乃止。使宦官伺上,政有所失,隨則匡諫,多所弘益。候上退朝而同反燕寢,相顧欣然。後早失二親,常懷感慕,見公卿有父母者,每為致禮焉。有司奏以《周禮》百官之妻,命于王后,憲章在昔,請依古制。後曰:「以婦人與政,或從此漸,不可開其源也。」不許。後每謂諸公主曰:「周家公主,類無婦德,失禮于舅姑,離薄人骨肉,此不順事,爾等當誡之。」大都督崔長仁,後之中外兄弟也,犯法當斬。高祖以後之故,欲免其罪。後曰:「國家之事,焉可顧私!」長仁竟坐死。後異母弟陀,以貓鬼巫蠱咒詛于後,坐當死。後三日不食,為之請命曰:「陀若蠢政害民者,妾不敢言。今坐為妾身,敢請其命。」陀於是減死一等。後每與上言及政事,往往意合,宮中稱為二聖。


  

後頗仁愛,每聞大理決囚,未嘗不流涕。然性尤妒忌,後宮莫敢進禦。尉遲迥女孫有美色,先在宮中。上于仁壽宮見而悅之,因此得幸。後伺上聽朝,陰殺之。上由是大怒,單騎從苑中而出,不由徑路,入山谷間二十餘里。高熲、楊素等追及上,扣馬苦諫。上太息曰:「吾貴為天子,而不得自由!」高熲曰:「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上意少解,駐馬良久,中夜方始還宮。後俟上于閣內,及上至,後流涕拜謝,熲、素等和解之。上置酒極歡,後自此意頗衰折。初,後以高熲是父之家客,甚見親禮。至是,聞熲謂己為一婦人,因此銜恨。又以熲夫人死,其妾生男,益不善之,漸加譖毀,上亦每事唯後言是用。後見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勸上斥之。時皇太子多內寵,妃元氏暴薨,後意太子愛妾雲氏害之。由是諷上黜高熲,竟廢太子,立晉王廣,皆後之謀也。

仁壽二年八月甲子,月暈四重,己已,太白犯軒轅。其夜,後崩于永安宮,時年五十。葬于太陵。其後,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俱有寵,上頗惑之,由是發疾。及危篤,謂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雲。

宣華夫人陳氏,陳宣帝之女也。性聰慧,姿貌無雙。及陳滅,配掖庭,後選入宮為嬪。時獨孤皇后性妒,後宮罕得進禦,唯陳氏有寵。晉王廣之在籓也,陰有奪宗之計,規為內助,每致禮焉。進金蛇、金駝等物,以取媚于陳氏。皇太子廢立之際,頗有力焉。及文獻皇后崩,進位為貴人,專房擅寵,主斷內事,六宮莫與為比。及上大漸,遺詔拜為宣華夫人。

初,上寢疾于仁壽宮也,夫人與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狐誠誤我!」意謂獻皇后也。因呼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閣為敕書訖,示左仆射楊素。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張衡入寢殿,遂令夫人及後宮同侍疾者,並出就別室。俄聞上崩,而未發喪也。夫人與諸後宮相顧曰:「事變矣!」皆色動股慄。晡後,太子遣使者賫金合子,帖紙于際,親署封字,以賜夫人。夫人見之惶懼,以為鴆毒,不敢發。使者促之,於是乃發,見合中有同心結數枚。諸宮人咸悅,相謂曰:「得免死矣!」陳氏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宮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及煬帝嗣位之後,出居仙都宮。尋召入,歲余而終,時年二十九。帝深悼之,為制《神傷賦》。

容華夫人蔡氏,丹陽人也。陳滅之後,以選入宮,為世婦。容儀婉,上甚悅之。以文獻皇后故,希得進幸。及後崩,漸見寵遇,拜為貴人,參斷宮掖之務,與陳氏相亞。上寢疾,加號容華夫人。上崩後,自請言事,亦為煬帝所烝。

煬帝蕭皇后,梁明帝巋之女也。江南風俗,二月生子者不舉。後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而養之。未幾,岌夫妻俱死,轉養舅氏張軻家。然軻甚貧窶,後躬親勞苦。煬帝為晉王時,高祖將為王選妃于梁,遍占諸女,諸女皆不吉。巋迎後於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於是遂策為王妃。


  
後性婉順,有智識,好學解屬文,頗知占候。高祖大善之,帝甚寵敬焉。及帝嗣位,詔曰:「朕祗承丕緒,憲章在昔,爰建長秋,用承饗薦。妃蕭氏,夙稟成訓,婦道克修,宜正位軒闈,式弘柔教,可立為皇后。」帝每游幸,後未嘗不隨從。時後見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厝言,因為《述志賦》以自寄。其詞曰:

承積善之餘慶,備箕帚于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將負累于先靈。乃夙夜而匪懈,實寅懼于玄冥。雖自強而不息,亮愚朦之所滯。思竭節于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實庸薄之多幸,荷隆寵之嘉惠。賴天高而地厚,屬王道之昇平。均二儀之覆載,與日月而齊明。乃春生而夏長,等品物而同榮。願立志于恭儉,私自競于誡盈。孰有念于知足,苟無希于濫名。惟至德之弘深,情不邇于聲色。感懷舊之餘恩,求故劍于宸極。叨不世之殊盼,謬非才而奉職。何寵祿之逾分,撫胸襟而未識。雖沐浴于恩光,內慚惶而累息。顧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難。實不遑于啟處,將何情而自安!若臨深而履薄,心顫慄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慮處滿而防溢。知恣誇之非道,乃攝生於沖謐。嗟寵辱之易驚,尚無為而抱一。履謙光而守志,且願安乎容膝。珠簾玉箔之奇,金屋瑤台之美,雖時俗之崇麗,蓋吾人之所鄙。愧絺綌之不工,豈絲竹之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惡之由己。蕩囂煩之俗慮,乃伏膺于經史。綜箴誡以訓心,觀女圖而作軌。遵古賢之令范,冀福祿之能綏。時循躬而三省,覺今是而昨非。嗤黃老之損思,信為善之可歸。慕周姒之遺風,美虞妃之聖則。仰先哲之高才,貴至人之休德。質菲薄而難蹤,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實禮義之所遵。雖生知之不敏,庶積行以成仁。懼達人之蓋寡,謂何求而自陳。誠素志之難寫,同絶筆于獲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離貳,有宮人白後曰:「外聞人人欲反。」後曰:「任汝奏之。」宮人言于帝,帝大怒曰:「非所宜言!」遂斬之。後人復白後曰:「宿衛者往往偶語謀反。」後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勢已然,無可救也。何用言之,徒令帝憂煩耳。」自是無復言者。及宇文氏之亂,隨軍至聊城。化及敗,沒于竇建德。突厥處羅可汗遣使迎後於洺州,建德不敢留,遂入于虜庭。大唐貞觀四年,破滅突厥,乃以禮致之,歸於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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