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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 87 / 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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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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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揚子云難蓋天八事,以通渾天。其一云:「日之東行,循黃道。晝夜中規,牽牛距北極南百一十度,東井距北極南七十度,並百八十度。周三徑一,二十八宿周天當五百四十度,今三百六十度,何也?」其二曰:「春秋分之日正出在卯,入在酉,而晝漏五十刻。即天蓋轉,夜當倍晝。今夜亦五十刻,何也?」其三曰:「日入而星見,日出而不見,即鬥下見日六月,不見日六月。北斗亦當見六月,不見六月。今夜常見,何也?」其四曰:「以蓋圖視天河,起鬥而東入狼弧間,曲如輪。今視天河直如繩,何也?」其五曰:「周天二十八宿,以蓋圖視天,星見者當少,不見者當多。今見與不見等,何出入無冬夏,而兩宿十四星當見,不以日長短故見有多少,何也?」其六曰:「天至高也,地至卑也。日托天而旋,可謂至高矣。縱人目可奪,水與影不可奪也。今從高山上,以水望日,日出水下,影上行,何也?」其七曰:「視物近則大,遠則小。今日與北斗,近我而小,遠我而大,何也?」其八曰:「視蓋與車輻間,近杠轂即密,益遠益疏。今北極為天杠轂,二十八宿為天輻。以星度度天,南方次地星間當數倍。今交密,何也?」 其後桓譚、鄭玄、蔡邕、陸績,各陳《周髀》考驗天狀,多有所違。逮梁武帝于長春殿講義,另擬天體,全同《周髀》之文,蓋立新意,以排渾天之論而已。

宣夜之書,絶無師法。唯漢秘書郎郗萌記先師相傳云:「天了無質,仰而瞻之,高遠無極,眼瞀精絶,故蒼蒼然也。譬之旁望遠道之黃山而皆青,俯察千仞之深谷而窈黑,夫青非真色,而黑非有體也。日月眾星,自然浮生虛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須氣焉。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順或逆,伏見無常,進退不同,由乎無所根系,故各異也。故辰極常居其所,而北斗不與眾星西沒也。」


  

晉成帝咸康中,會稽虞喜因宣夜之說,作《安天論》,以為「天高窮於無窮,地深測于不測。天確乎在上,有常安之形,地魄焉在下,有居靜之體,當相覆冒,方則俱方,圓則俱圓,無方圓不同之義也。其光曜布列,各自運行,猶江海之有潮汐,萬品之有行藏也。」葛洪聞而譏之曰:「苟辰宿不麗于天,天為無用,便可言無。何必夏雲有之而不動乎?」由此而談,葛洪可謂知言之選也。喜族祖河間相聳,又立《穹天論》云:「天形穹隆如鷄子幕,其際周接四海之表,浮乎元氣之上。譬如覆奩以抑水而不沒者,氣充其中故也。日繞辰極,沒西還東,而不出入地中。天之有極,猶蓋之有鬥也。天北下于地三十度,極之傾在地卯酉之北亦三十度。人在卯酉之南十餘萬里,故鬥極之下,不為地中,當對天地卯酉之位耳。日行黃道繞極。極北去黃道百一十五度,南去黃道六十七度,二至之所舍,以為長短也。」吳太常姚信,造《昕天論》云:「人為靈蟲,形最似天。今人頤前侈臨胸,而項不能覆背。近取諸身,故知天之體,南低入地,北則偏高也。又冬至極低,而天運近南,故日去人遠,而鬥去人近,北天氣至,故水寒也。夏至極起,而天運近北,而鬥去人遠,日去人近,南天氣至,故蒸熱也。極之高時,日行地中淺,故夜短;天去地高,故晝長也。極之低時,日行地中深,故夜長;天去地下,故晝短也。」自虞喜、虞聳、姚信,皆好奇徇異之說,非極數談天者也。

前儒舊說,天地之體,狀如鳥卵,天包地外,猶殻之裹黃,周旋無端,其形渾渾然,故曰渾天。又曰:「天表裡有水,兩儀轉運,各乘氣而浮,載水而行。」漢王仲任,據蓋天之說以駁渾儀,云:「舊說,天轉從地下過。今掘地一丈輒有水,天何得從水中行乎?甚不然也。日隨天而轉,非入地。夫人目所望,不過十里,天地合矣。實非合也,遠使然耳。今視日入,非入也,亦遠耳。當日入西方之時,其下之人亦將謂之為中也。四方之人,各以其近者為出,遠者為入矣。何以明之?今試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于平地,去人十里,火光滅矣。非火滅也,遠使然耳。今日西轉不復見,是火滅之類也。日月不圓也,望視之所以圓者,去人遠也。夫日,火之精也;月,水之精也。水火在地不圓,在天何故圓?」丹陽葛洪釋之曰:

《渾天儀注》云:「天如鷄子,地如中黃,孤居于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裡有水,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則半覆地上,半繞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見半隱。天轉如車轂之運也。」諸論天者雖多,然精於陰陽者少。張平子、陸公紀之徒,咸以為推步七曜之道,以度歷象昏明之證候,校以四八之氣,考以漏刻之分,占咎影之往來,求形驗於事情,莫密於渾象也。張平子既作銅渾天儀,于密室中,以漏水轉之,與天皆合如符契也。崔子玉為其碑銘曰:「數術窮天地,製作侔造化。高才偉藝,與神合契。」蓋由於平子渾儀及地動儀之有驗故也。若天果如渾者,則天之出入,行于水中,為必然矣。故《黃帝書》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載地者也。」又《易》曰:「時乘六龍。」夫陽爻稱龍,龍者居水之物,以喻天。天陽物也,又出入水中,與龍相似,故比以龍也。聖人仰觀俯察,審其如此。故《晉》卦坤上離下,以證日出於地也。又《明夷》之卦離下坤上,以證日入于地也。又《需》卦乾下坎上,此亦天入水中之象也。天為金,金水相生之物也。天出入水中,當有何損,而謂為不可乎?然則天之出入水中,無復疑矣。


  
又今視諸星出於東者,初但去地小許耳。漸而西行,先經人上,後遂轉西而下焉,不旁旋也。其先在西之星,亦稍下而沒,無北轉者。日之出入亦然。若謂天磨石轉者,眾星日月,宜隨天而回,初在於東,次經于南,次到于西,次及于北,而復還於東,不應橫過去也。今日出於東,冉冉轉上,及其入西,亦復漸漸稍下,都不繞邊北去。了了如此,王生必固謂為不然者,疏矣。今日徑千里,其中足以當小星之數十也。若日以轉遠之故,但當光曜不能復來照及人耳,宜猶望見其體,不應都失其所在也。日光既盛,其體又大於星。今見極北之星,而不見日之在北者,明其不北行也。若日以轉遠之故,不復可見,其比入之間,應當稍小。而日方入之時,反乃更大,此非轉遠之徵也。王生以火炬喻日,吾亦將借子之矛,以刺子之盾焉。把火之人,去人轉遠,其光轉微,而日月自出至入,不漸小也。王生以火喻之,謬矣。又日之入西方,視之稍稍去,初尚有半,如橫破鏡之狀,須臾淪沒矣。若如王生之言,日轉北去者,其北都沒之頃,宜先如豎破鏡之狀,不應如橫破鏡也。如此言之,日入北方,不亦孤孑乎?又月之光微,不及日遠矣。月盛之時,雖有重雲蔽之,不見月體,而夕猶朗然,是月光猶從雲中而照外也。日若繞西及北者,其光故應如月在雲中之狀,不得夜便大暗也。又日入則星月出焉。明知天以日月分主晝夜,相代而照也。若日常出者,不應日亦入而星月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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