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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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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四角的牆上顯得空蕩蕩,建築師在上面配了些裝飾:斧頭朝外的束棒。

講台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帶底座的枝形燭架飾,它高十二法尺,頂端是四對帶油罐的油燈。每個公眾廂座裡都有這樣一個燭架飾。燭架底座上刻着圓圈,人民稱它是「斷頭頸圈」。


  

代表坐席逐漸上升,几乎觸及公眾席的突飾。代表和人民可以對話交談。

公眾席的出口外是迷宮般的走廊,那裡喧閙嘈雜。

國民公會將杜伊勒裡宮擠得滿滿的,並且波及附近的飯店,龍格維爾飯店、誇尼飯店。如果佈雷德福德勛爵的信屬實,那麼,在八月十日以後,王宮裡的傢具就搬到了誇尼飯店,花了兩個月才將杜伊勒裡宮搬空。

委員會都安置在大廳附近的樓館裡,立法、農業和商業在平等樓,海運、殖民地、財政、指券、救國在自由樓,國防在統一樓。

公安委員會與救國委員會由一條陰暗的走廊直接相連,走廊裡無論白天黑夜都點着燈,各種間諜來來往往,但是沒有人說話。

國民公會的證人席被挪動過好幾次。一般它位於議長的右邊。

在大廳兩端,各有兩堵筆直的隔板,它們一左一右將同心半圓形階梯會場與牆壁隔開,因此在隔板與牆壁之間有一條窄而深的走道,走道上有兩扇深色的方門,人們從那裡進出。

代表們則直接從朝向斐楊平台的門中進出。

白天從窗戶透進的光線很蒼白,黃昏時的燈光很微弱,因此大廳永遠陰暗,有一種黑夜的氣氛。黑夜的昏暗加上燈光的昏暗,夜間會議便顯得十分陰森。誰也看不清誰。

從大廳的這一端到那一端,從右到左,一堆堆模糊的面孔相互辱罵。人們相遇不相識。

有一天,萊提洛跑上講台時在台階上撞了一個人,便說:「對不起,羅伯斯比爾。」

「你當我是誰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回答。「對不起,馬拉。」萊捏洛說。

在下面,在議長席的左右兩側,有兩個保留的公眾席。國民公會裡居然還有特殊觀眾,真是奇事。這兩個公眾席有帷幔。在柱頂盤的下楣中央有兩條由金流蘇裝飾的帷幔。

人民的公眾席則是空無裝飾的。


  
所有這一切都顯得莊嚴、粗獷、正規。粗獷之中合乎規矩。這几乎就是革命。國民公會的大廳提供了後來被藝術家們稱作「穡月建築」的最完整的典範。它龐大而纖弱。

當時的建築師們認為對稱就是美。文藝復興風格在路易十五時期已經結束,出現了反作用。高貴變成了平淡無奇,純淨變成了獃滯刻板。在建築中也存在候正經。藝術在十八世紀令人眩目的形式與色彩的盛宴之後,開始禁食,只承認直線。這種進步的結果是醜陋。藝術變成了空骨架,這就是現象,是審慎和節制帶來的弊病。藝術風格樸實得近乎乾癟。

且不說政治熱情,單就建築而言,這個大廳也令人顫慄。人們模糊想起原先的劇場,由花環裝飾的包廂、天藍色和大紅色的天花板、多刻面的分枝吊燈、晶瑩閃亮的多技燭台、閃色壁飾、窗帘和帷幔上眾多的愛神和仙女、表現皇族情愛的各種金色繪畫和雕刻,它們曾使這個嚴厲場所充滿了微笑,而現在,四周是僵硬筆直的線條,像鋼鐵一樣冰冷而尖利,彷彿布歇①被大衛②砍了頭。①畫家與室內裝飾家一七0三一七七0,擅長田園或神話題材。

②畫家一七四八一八二五,國民公會委員,後為拿破崙作畫。

  第四
誰看見了大會就不再想到會場。誰看到戲劇就不再想到劇場。沒有什麼比國民公會更為畸形,也更為崇高的了。英雄成堆,懦夫成群。山上是猛獸,沼澤裡是蛇。今天已成為幽靈的那些鬥士當年正是在那裡爭鬥和生活的,他們相互摩擦、相互挑釁、相互恫嚇。

巨人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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