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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84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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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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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的臉仍然朝向着牆壁。「已經天亮了。」我說,沒有看著她。「時鐘敲兩下的時候我就醒來了,而那已是好長一段時間以前了。」我走向門去。當我伸手握住門把時,我又聽到她一成不變的聲音。「不要開門,」她說:「走廊上充滿了許多討厭的夢。」我問她:「你怎麼知道?」她說:「剛纔我就在那裡,後來我發現我是趴着睡時,才趕快回來這裡的。」我開了一點兒門縫,一陣清涼而稀薄的微風,為我捎來潮濕綠野中的新鮮空氣。她解釋道。我轉了一下門把,開動着門,裝上門的安靜無聲的絞鏈,然後告訴她:「我想外面並沒有什麼走廊,我聞到鄉村的氣味。」而她,遠遠地,卻說:「我知道的比你還清楚,那是因為外面有個女人正在做有關鄉村的夢。」她將手臂跨過燈焰,繼續說道:「那個女人老想在鄉下有棟房子,但是她卻永遠無法走出城市。」我記得在某個以前的夢裡見過那個女人,但無論如何,在門半開着的現在,我知道再過半個鐘頭,我就必須要下樓吃早餐了。於是我說:「無論如何,我要離開這裡好醒過來。」

門外吹了一陳風,然後便是靜寂無聲,可以聽到的是一個在床上翻了個身的人的鼻息。從田野吹來的風也停了。再也沒有什麼鄉村氣味了。「我明天就靠着那句話來找你,」我說:「當我在街上看到有個女士在牆上寫着:‘一條藍狗的眼睛’時,我會認出那就是你。」而她卻無可奈何地笑了―――分明已經向不可能和無法企及二者投降了―――並且說:「但是到了白天,你會什麼都不記得的。」她把手收回,她的臉則被一冷冽的雲遮掩住。「你是我所見過的。惟一會在醒來時,將夢的內容忘得一乾二淨的人。」(網羅TXT小說論壇)


  


  銀城的明眸【美國】 厄普岱克

厄普岱克(JohnUpdike,1932~?)生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希林頓(Shillington),畢業于哈佛大學,曾留學牛津大學拉斯金學院,返國後加入《紐約客》編輯部,自一九五七年起全力投入寫作,詩、評論、書評、小說,多軌併進,是當今美國文壇的活躍人物。

第一次到紐約,是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和父親一起去的。我是去見昆恩伯父,還買一本有關荷蘭書家維米爾的書。買維米爾的書是我和我媽的意思,去見昆恩伯父則是我爸爸的主意。

三十年前,我的伯父離家到芝加哥去,後來在那裡發了財。上星期他因洽談生意,回來了一趟,我也在同時以優異的成績讀完八年級。我父親說,我和他的哥哥是他這輩子看見過最聰明的兩個人―――他稱我們是「積極能幹的人」,當時,我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帶點嘲諷的味道―――而當他這麼認定的時候,他突然不可抗拒地覺得,現在,該是讓我們見面的時候了。

當時,由我家到紐約的車費是七塊美金。我們把一切距離、時間和旅費都算計得好好的。那時,雖然第二次世界大戰就快要結束了,但是我們還是處在經濟不景氣的階段。父親的皮夾裡帶著來回車票和一張五塊錢鈔票,於是,我們出發了。

在火車站的月台上,我媽媽突然大喊:「我恨奧格斯特家的人。」我嚇了跳,因為我們全都姓奧格斯特―――我姓奧格斯特,我爸爸姓奧格斯特,昆恩伯姓奧格斯特,還有她自己,我想,也姓奧格斯特呀。

我父親平靜地望着她的頭頂上方,然後說:「你有權利這麼說。如果你拿槍把我們全都殺了,我也不會怪你。但是別殺昆恩和你的兒子,他們是我們家裡有的兩個能成大器的人。」我父親那種認命的樣子,真是讓我憤怒到極點!

昆恩伯父並沒有到賓州車站來接我們。如果我父親對這事感到失望,至少他沒有在我面前表露出來。當時已經午後一點多了,我們買了兩根棒棒糖果腹。然後,我們踏上了一條只不過比我們家鄉小路稍微寬了一點,而且不甚乾淨的公路,走了一段我認為很長的路以後,我們終於到了那家旅館,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中央大車站延伸出來的分支似的。

旅館的大廳裡瀰漫著一股香味。櫃檯取員打電話告訴昆西•奧格斯特,有一個自稱是他弟弟的人在櫃檯旁等他,然後,我們坐電梯到了二十樓。

房間裡坐著三個男人,他們都穿著灰色或藍色的西裝和燙得筆挺的西裝褲。一蹺起二郎腿,裡面的褲帶就從褲腳旁邊的地方露了出來。這幾個人似乎不難辨認―――第一個人留着毛毛蟲似的短髭,第二個人有着和我父親一樣的金色的濃眉,第三個人手裡拿着一杯酒―――其他兩個人手裡也拿着酒杯,但是,不像這個人握得這麼緊。

「各位先生,我希望你們來見見我的弟弟馬丁和他的小兒子。」

昆恩伯父說。

「這孩子叫傑。」我父親加了一句,眼睛盯着那兩個人,和他們一一握手。我學父親的樣兒,想和他們握手,但是那個留髭的男人,卻不理會我伸出去的手,而只是瞧著我說:「啊!你好,傑!」


  

「馬丁,你要不要和那孩子去梳洗一番?出這扇門,向左轉,就是浴洗室了。」

「謝謝你,昆恩。我想我們找得到的,對不起噢,各位先生。」

「沒關係。」

「請便。」

父親和我走進了套房的臥室,傢具都是四四方方的,很新,而且都是同一種深褐色。床上有一隻打開的箱子,也是新的。皮革和化妝水所散髮出來的那股清新、名貴的味道,對我來說,簡直是棒極了。昆恩伯父的內衣像是絲做的,上面繪滿了百合花圖案。我出了洗手間,向起居室走去,打算加入昆恩伯父和他的朋友們。

「等一等。」我父親說:「我們就在這裡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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