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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至春末夏初,天氣不暖不寒,花紅柳綠之時,當日沈秀侵晨起來,梳洗罷,吃了些點心,打點籠兒,盛着個無比賽的畫眉。這畜生只除天上有,果係世間無,將他各處去鬥,俱鬥他不過,成百十貫贏得,因此十分愛惜他,如性命一般。
做一個金漆籠兒,黃銅鈎子,哥窯的水食罐兒,綠紗罩兒,提了在手,搖搖擺擺徑奔入城,往柳林裡去拖畫眉。不想這沈秀一去,死於非命。好似:豬羊進入宰生家,一步步來尋死路。
當時沈秀提了畫眉徑到柳林裡來,不意來得遲了些,眾拖畫眉的俱已散了,淨蕩蕩,黑陰陰,沒一個人往來。沈秀獨自一個,把畫眉掛在柳樹上叫了一回。沈秀自覺沒情沒緒,除了籠兒正要回去,不想小肚子一陣疼滾將上來,一塊兒蹲到在地上。原來沈秀有一件病在身上,叫做「主心餛飩」,一名「小腸疝氣」,每常一發一個小死。其日想必起得早些,況又來遲,眾人散了,沒些情緒,悶上心來,這一次甚是發得凶,一跤倒在柳樹邊,有兩個時辰不醒人事。
你道事有湊巧,物有偶然,這日有個箍桶的,叫做張公,挑着擔兒徑往柳林裡,穿過褚家堂做生活。遠遠看見一個人倒在樹邊,三步那做兩步,近前歇下擔兒。看那沈秀臉色臘查黃的,昏迷不醒,身邊並無財物,止有一個畫眉籠兒。這畜生此時越叫得好聽,所以一時見財起意,窮極計生,心中想道:「終日括得這兩分銀子,怎地得快活?」只是這沈秀當死,這畫眉見了張公,分外叫得好。張公道:「別的不打緊,只這個畫眉,少也值二三兩銀子。」便提在手,卻待要走。不意沈秀正甦醒,開眼見張公提着籠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