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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 91 /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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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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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分兩頭。卻說單推官在任三年,時金虜陷了汗京,徽宗、欽宗兩朝天子,都被他擄去。虧殺呂好問說下了偽帝張邦昌,迎康王嗣統。康王渡江而南,即位於應天府,是為高宗。高宗懼怕金虜,不敢還西京,乃駕幸揚州。單推官率民兵護駕有功,累遷郎官之職,又隨駕至杭州。高宗愛杭州風景,駐蹕建都,改為臨安府。有詩為證:

 山外青山樓外摟,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卻把杭州作汗州。


  

 話說西北一路地方,被金虜殘害,百姓從高東南渡者,不計其數,皆散處吳下。聞臨安建都,多有搬到杭州入籍安插。單公時在戶部,閲看戶籍冊子,見有一「邢祥」名字,乃西京人。自思:「邢知縣名偵,此人名樣,敢是同行兄弟?自從遊宦以後,邢家全無音耗相通,正在懸念。」乃道人密訪上,果邢知縣之弟,號為「四承務」者。急忙請來相見,問其消息。四承務答道:「自鄧州破後,傳聞家兄舉家受禍,未知的否。」因流淚不止,單公亦揪然不樂。念兒子年齒己長,意欲別國親事;猶恐傳言未的,媳婦尚在,且持干戈寧息,再行探聽。從此單公與四承務仍認做親戚,往來不絶

 再說高宗皇帝初即位,改元建炎;過了四年,又改元紹興。此時紹興元年,朝廷追敘南渡之功,單飛英受父蔭,得授全州司戶。謝恩過了,擇曰拜別父母起程,往全州到任。時年十八歲,一州官屬,只有單司戶年少,且是儀容俊秀,見者無不稱羡。上任之曰,州守設公堂酒會飲,大集聲妓。原來宋朝有這個規矩:凡在籍娼戶,謂之官妓;官府有公私筵宴,聽憑點名,喚來鄖應。這一日,楊玉也在數內。單司戶于眾妓中,只看得他上眼,大有眷愛之意。詩曰:

 曾紹紅繩到處隨,佳人才子兩相宜。風流的是張京兆,何日臨窗試畫眉?

 司理姓鄭,名安,榮陽舊族,也是個少年才子。一見單司戶,便意氣相投,看他顧盼楊玉,己知其意。一日,鄭司理去拜單司戶,問道:「足下清年名族,為何單車赴仕,不攜宅眷?」單司戶答道:「實不相瞞,幼時曾定下妻室,因遭虜亂,存亡未卜,至今中饋尚虛。」司理笑道:「離索之感,人孰無之?此司歌妓楊玉,頗饒雅緻,且作望梅止渴,何如?」司戶初時遜謝不敢,被司理言之再三,說到相知的分際,司戶隱瞞不得,只得吐露心腹。司理道:「既才子有意佳人,仆當為曲成之耳。」自此每遇宴會,司戶見了楊玉,反覺有些避嫌,不敢注目;然心中思慕愈甚。司理有心要玉成其事,但懼怕太守嚴毅,做不得手腳。

 如此二年。舊太守任滿升去,新太守姓陳,為人忠厚至誠,且與鄭司理是同鄉故舊。所以鄭司理屢次在太守面前,稱薦單司戶之才品,太守十分敬重。一日,鄭司理置酒,專請單司戶到私衙清話,只點楊玉一名抵候。這一日,比公里筵宴不同,只有賓主二人,單司戶才得飽看楊玉,果然美麗!有詞名《憶秦娥》,詞云:

 香馥馥,樽前有個人如玉。人如玉,翠翹金風,內家妝柬。嬌羞慣把眉兒蹙,客人只唱傷心曲。傷心曲,一聲聲是怨紅愁綠。


  

 鄭司理開言道:「今日之會,並無他窖,勿拘禮法。當開懷暢飲,務取盡歡。」遂斟巨觥來勸單司戶,楊玉清歌情酒。酒至半酣,單司戶看著楊玉,神魂飄蕩,不能自持;假裝醉態不飲。鄭司理己知其意,便道:「且請到書齋散步,再容奉勸。」那書齋是司理自家看書的所在,擺設着書、畫、琴、棋,也有些古玩之類。單司戶那有心情去看,向竹榻上倒身便睡。鄭司理道:「既然仁兄困酒,暫請安息片時。」忙轉身而出,卻教楊玉斟下香茶一匝送去。單司戶素知司理有玉成之美,今番見楊玉獨自一個送茶,情知是放鬆了。忙起身把門掩上,雙手抱住楊玉求歡。楊玉佯推不允,單司戶道:「相慕小姐子,己非一日,難得今番機會。司理公平昔見愛,就使知覺,必不嗔怪。」楊玉也識破三分關竅,不敢固卻,只得順情。兩個遂在榻上,草草的雲雨一場。有詩為證:

 相慕相憐二載余,今朝且喜兩情舒。雖然未得通宵樂,猶勝陽台夢是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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