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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雪轉大。閻待謡見雪下,當日手冷,不做生活,在門前閒坐地。只見街上一個大漢過去。閻待謡見了,大驚道:「這個人,便是在東嶽換鋼膽鐵心未發跡的四鎮令公,卻打門前過去,今日不結識,更持何時?」不顧大雪,撩衣大步趕將來。不多幾步,趕上這大漢。進一步,叫道:「官人拜揖。」那大漢卻認得閻招亮,是開笛的,還個喏,道:「持謡沒甚事?」閻待謡道:「今日雪下,天色寒冷。見你過去,特趕來相請,同飲數杯。」便拉入一個酒店裡去。這個大漢,姓史,雙名弘肇,表字化元,小字憨兒。開道營長行軍兵。按《五代史》本傳上載道:「鄭州榮澤人也。為人驍勇,走及奔馬。」酒罷,各自歸家。
明日,閻待謡到妹子閻越英家,說道:「我昨日見一個人來,今日特地來和你說。我多時曾死學兩日,東嶽開龍笛。見這個人換了銅膽鐵心,當為四鎮令公,道令你嫁這四鎮令公。我曰多時,只省不起這個人。昨日忽然見他,我請地吃酒來。」閻越英問道:「是兀誰?」閻招亮介面道:「是那開道營有情的史大漢。」閻越英聽得說是他,好場惡氣!「我元來合當嫁這般人?我不信!」
自後閻待謡見史弘肇,須買酒請他。史大漢數次吃閻待謡酒食。一日,路上相撞見,史弘肇遂請閻招亮去酒店裡,也吃了幾多酒共食。閻待謡要還錢,史弘肇那裡肯:「相擾持謡多番,今日特地還席。」閻招亮相別了,先出酒店自去。史弘肇看著量酒道:「我不曾帶錢來,你頗趕我去營裡討還你。」量酒只得隨他去。到營門前,遂分付道:「我今日沒一文,你且去。我明日自送來,還你主人。」量酒廝帶道:「歸去吃罵,主人定是不肯。」史大漢道:「主人不肯後要如何?你會事時,便去;你若不去,教你吃頓惡拳。」量酒沒奈何,只得且回。
這史弘肇卻走去營門前賣樣糜王公處,說道:「大伯,我欠了店上酒錢,沒得還。你今夜留門,我來偷你鍋子。」王公只當做耍話,歸去和那大姆子說:「世界上不曾見這般好笑,史憨兒今夜要來偷我鍋子,先來說,教我留門。」大姆子見說,也笑。當夜二更一點前後,史弘肇真個來推大門。力氣大,推析了門問。走入來,兩口老的聽得。大姆子道:「且看他怎地?」史弘肇大驚小怪,走出灶前,掇那鍋子在地上,道:「若還破後,難析還他酒錢。」拿條棒敲得噹噹響。掇將起來,翻轉覆在頭上。不知那鍋底里有些水,澆了一頭一臉,和身上都濕了。史弘肇那裡顧得乾濕,戴着鍋兒便走。王公大叫:「有賊!」披了衣服趕將來。地方聽得,也趕將來。史弘肇吃趕得謊,撇下了鍋子,走入一條巷去躲避。誰知築底巷,卻走了死路。鬼謊盤上去人家蕭牆;吃一滑,顛將下去。地方也趕入巷來,見他顛將下去,地方叫道:「閻媽媽,你後門有賊,跳入蕭牆來。」閻行首聽得,教奶了點蠟燭去來看時,卻不見那賊,只見一個雪白異獸:
光閃爍渾疑素練,貌猙獰恍似堆銀。遍身毛抖擻九秋霜,一條尾搖動三尺雪。流星眼爭閃電,巨海口露血盆。
閻行首見了,吃一驚。定睛再看時,卻是史大漢彎路蹲在東間邊。見了閻行首,失張失志,走起來唱個喏。這閻行首先時見他異相,又曾聽得哥哥閻招亮說道他有分發跡,又道我合當嫁他,當時不叫地方捉將去,倒教他人裡面藏躲。地方等了一晌,不聽得閻行首家裡動靜。想是不在了,各散去訖。閻行首開了前門,放史弘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