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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 62 /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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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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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教手下討鋤頭、鐵鍬等器,梅氏母子作眼,率領民壯,往東壁下掘開牆基,果然理下五個大壇。發起來時,壇中滿滿的,都是光銀子。把一罈銀子上秤稱時,算來該是六十二斤半,剛剛一千兩足數。眾人看見,無不驚訝。善繼益發信真了:「若非父親陰靈出現,面訴縣主,這個藏銀,我們尚且不知,縣主那裡知道?」只見藤大尹教把五罈銀子一字兒擺在自家面前,又分付梅氏道:「右壁還有五罈,亦是五千之數。更有一罈金子,方纔倪老先生育命,送我作酬謝之意,我不敢當,他再一相強,我只得領了。」梅氏同善述叩頭說道:「左壁五千,己出望外;若右壁更有,敢不依先人之命。」大尹道:「我何似知之?據你家老先生是恁般說,想不是虛話。」再教人發掘西壁,果然六個大壇,五罈是銀,一罈是金。善繼看著許多黃自之物,眼裡都放出火來,恨不得搶他一錠;只是有言在前,一字也不敢開口。滕大尹寫個照帖,給與善述為照,就將這房家人,判與善述母子。梅氏同善述不勝之喜,一同叩頭拜謝。善繼滿肚不樂,也只得磕幾個頭,勉強說句「多謝恩台主張」。大尹判幾條封皮,將一罈金子封了,放在自己轎前,抬回衙內,落得受用。眾人都認道真個倪太守許下酬謝他的,反以為理之當然,那個敢道個「不」字。這正叫做鷸蚌相持,漁人得利。若是倪善繼存心忠厚,兄弟和睦,肯將傢俬平等分析,這干兩黃金,弟兄大家該五百兩,怎到得滕大尹之手?自自裡作成了別人,自己還討得氣悶,又加個不孝不弟之名,干算萬計,何曾其計得他人,只算計得自家而己!閒話休題。再說梅氏母子,次日又到縣拜謝膝大尹。大尹己將行樂園取去遺筆,重新裱過,給還梅氏收領。梅氏母子方悟行樂園上,一手指地,乃指地下所藏之金銀也。此時有了這十壇銀子,一般置買田園,遂成富室。後來善述娶妻,連生一子,讀書成名。倪氏門中,只有這一枝極盛。善繼兩個兒子,都好遊蕩,家業耗廢。善繼死後,兩所大宅子,都賣與叔叔善述管業。裡中凡曉得倪家之事本末的,無不以為天報雲。詩曰:

 從來天道有何私,堪笑倪郎心太痴,


  

 忍以嫡兄欺庶母,卻教死父算生兒。

 軸中藏字非無意,壁下理金屬有間。

 何似存些公道好,不生爭竟不興詞。

 第十一卷 赴伯升茶肆遇仁宗

 一寸舌為安國劍,五言詩作上天梯。

 青雲有路終須到,金榜無名誓不歸。

 話說大宋仁宗皇帝朝司,有一個秀士,姓趙,名旭,字伯升,乃是西川成都府人氏。自幼習學文章,詩、書、禮、樂一覽下筆成文,乃是個飽學的秀才。喜聞東京開選,一心要去應舉,特到堂中,稟知父母。其父趙倫,字文寶;母親劉氏,都是世代詩禮之家。見子要上京應舉,遂允其請。趙旭擇曰束裝,其父贈詩一首。詩云:但見詩書頻入目,莫將花酒苦迷腸。來年一月桃龍浪,奪取羅袍轉故鄉。

 其母劉氏亦叮嚀道:「願孩兒早奪魁名,不負男兒之志。」趙旭拜別了二親,遂攜琴、劍、書箱,帶一僕人,徑望東京進發。有親友一行人,送出南門之外。趙旭口占一詞,名曰《江神子》。詞曰:


  
 旗亭誰唱渭城詩?兩相思,怯羅衣。野渡舟橫,楊柳析殘枝。怕見蒼山千萬里,人去遠,草煙迷。英蓉秋露洗服脂,斷風淒,晚霜微。劍懸秋水,離別慘虹霓。剩有青衫千點淚,何曰裡,滴休時。

 趙旭詞畢,作別親友,起程而行。于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不則一日,來到東京。遂入城中觀看景緻。只見樓台錦繡,人物繁華,正是龍虎風雲之地。行到狀元坊,尋個客店安歇,守持試期。入場赴選,一場文字己畢,回歸下處,專等黃榜。趙旭心中暗喜:「我必然得中也。」次日,安排早飯己罷。店對過有座茶坊,與店中朋友同會茶之間,趙旭見案上有詩牌,遂取筆,去那粉壁上,寫下詞一首。詞云:

 足躡雲梯,手攀仙桂,姓名己在登科內。馬前喝道狀元來,金鞍玉勒成行隊。宴罷歸來,醉遊街市,此時方顯男兒志。修書急報鳳樓人,這回好個風流婿。

 寫畢,趙旭自心歡喜。至晚各歸店中,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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