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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下 - 152 / 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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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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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不會打捆。我在維也納展覽會上見過一架會用鐵絲捆麥的機器。」斯維亞日斯基評論說,「那種用起來就合算多了。」  ①德語:哦,是的,這是非常簡單的東西。

②德語:那要看情形……鐵絲的價錢要計算在內。


  

③德語:可以計算出來的,閣下。

德國人已經把手伸到口袋裏,那裡放著他老用來計算的筆記本和鉛筆,但是想起正在吃午飯,而且注意到弗龍斯基的冷淡眼色,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Zucomplicirt,machtzuvielKlopot.」①他結論說。

「WünschtmanDochots,sohatmanauchKlopots,」②瓦先卡·韋斯洛夫斯基說,開那個德國人的玩笑。「J’adoreI’allemand,」③他又帶著以前那樣的笑容對安娜說。

「Cessez,」④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①德語:太複雜了,太麻煩了。

②德語:想要有進帳就要不怕麻煩。

③法語:我崇拜德語。

④法語:住口吧。

「我們還以為會在田野裡遇見您哩,瓦西里·謝苗內奇,」她對醫生說,他是一個面帶病容的人。「您到哪裡去了?」

「我本來在那裡,但是又溜走了,」醫生用憂鬱的詼諧口吻說。

「那麼您又好好地運動了一番?」

「好得很!」

「那位老婦人怎麼樣?希望不是傷寒吧?」

「不,倒不一定是傷寒,不過病情惡化了。」

「真可憐!」安娜說,她對家裡的門客們盡了應有的禮節以後,就轉向她的朋友們。

「反正按着您的描寫是難以製造收割機的,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斯維亞日斯基打趣她說。

「噢,為什麼不行?」安娜說,臉上帶著微笑,這說明,她知道她在描繪收割機上一定有什麼動人的地方被斯維亞日斯基覺察出來。這種少女般的賣弄風情的新特徵使多莉很不痛快。

「不過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在建築方面的知識卻淵博得驚人哩,」圖什克維奇說。

「噢,是的!我昨天聽見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談過柱腳和牆內防濕層,」韋斯洛夫斯基說,「我說得對嗎?」

「就我耳濡目染而論,這一點也不奇怪的,」安娜說。「而您,大概,連房子是什麼造的都不知道吧?」

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看出,安娜並不喜歡她和韋斯洛夫斯基之間的那種調笑口吻,但是她自己不由得又落到這種腔調中。

在這件事上,弗龍斯基同列文的做法截然不同。他顯然並不把韋斯洛夫斯基的閒扯當真,甚至還鼓勵這種玩笑。

「喂,韋斯洛夫斯基,請您講講,怎麼把磚砌到一起?」


  

「當然是用水泥囉!」

「好啊!水泥是什麼?」

「哦……有點類似漿糊……不,像灰泥!」韋斯洛夫斯基說,引起鬨堂大笑。

用餐的人們——除了又陷入鬱鬱寡歡的沉默中的醫生、建築師和管理人以外——都滔滔不絶地談着,時而很流暢,時而纏住什麼問題,說不定傷害了哪個人的感情。有一次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的感情也受到傷害,她激動得滿臉通紅了,事後記不起她有沒有說過什麼多餘的和煞風景的話了。斯維亞日斯基提起列文來,敘述他的古怪見解:他認為機器對於俄國農業是有害無益的。

「我沒有認識這位列文先生的榮幸,」弗龍斯基微笑着說,「不過大概他沒有見過他所指責的機器;要是他見過,而且試用過,那也一定不是舶來品,而是俄國造的什麼玩意兒。這還談得上什麼見解?」

「總而言之,是土耳其人的見解,」韋斯洛夫斯基含着微笑對安娜說。

「我不能為他的見解辯護,」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說,勃然大怒了。「不過我可以說他是個博學的人,若是他在這裡他就知道怎樣答辯了,然而我卻無能為力。」

「我非常喜愛他,我們是好朋友哩!」斯維亞日斯基和藹地微笑着說。「Maispardon,ilestunpetitpeutoqué:①譬如,他堅持說地方議會和治安推事是完全不必要的,他根本不願意參與其事。」
①法語:不過請原諒,他有點奇怪的想法。

「這就是我們俄國人的漠不關心的態度,」弗龍斯基說,一邊把玻璃瓶裡的冰水倒到一隻精緻的高腳杯裡,「不理解我們的權利所加於我們的義務,因此拒絶這種義務。」

「我知道,再也沒有比他更盡責的人了,」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說,被弗龍斯基的那種自以為了不起的聲調惹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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