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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上 - 99 /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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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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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宿舍裡沒有一個人:他們都到賽馬場去了,他的僕人在門口等候着他。當他換衣服的時候,他的僕人告訴他第二場比賽已經開始,好幾位先生來找過他,馬僮從馬廄跑來過兩次。

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他從來沒有慌張過,從來不曾失去過自製力),弗龍斯基吩咐驅車上馬廄去。從馬廄那裡,他就可以看見賽馬場周圍像海洋似的馬車,行人和兵士們,和擠滿人群的亭子。看來正在進行第二場比賽,因為當他走進馬廄的時候他聽到了鐘聲。走向馬廄,他碰見了馬霍京那匹白腳的慄色馬「鬥士」,正披着藍邊橙黃色馬被,豎起鑲着藍色邊飾的大耳朵,被牽到賽馬場去。


  

「科爾德在哪裡?」他問馬僮。

「在馬廄裡備馬胺。」

在打開了門的單間馬棚裡站着已備好馬鞍的佛洛沸洛。

他們正預備牽出它來。

「我不太遲嗎?」

‘Allright!Allright!”英國人說,「不要心慌!」

弗龍斯基又瞥了一眼那渾身顫動的牝馬的優美可愛的形態,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它,走出了馬廄。他為了避免引人注意,趁最有利的時機向亭子走去。兩里比賽剛要結束,所有的眼睛都注視着跑在前面的一個近衛騎兵士官和在後面追趕的一個輕騎兵士官,兩人都在使出最後的氣力向終點衝去。所有的人都一齊從賽馬場的中央和外面湧向終點,近衛騎兵隊的一群兵士和士官對於他們的長官和同僚即將取得的勝利,大聲高呼表示喜悅。弗龍斯基悄悄地鑽進人群的中心,差不多正是在鳴鐘宣告賽跑終結的時候,這時捷足先登的濺得滿身是泥的高個子近衛騎兵士官正俯伏在馬鞍上,放鬆了他那匹因為出汗顯得黧黑的氣喘喘的灰色馬的繮繩。

牡馬用力站定腳,減緩它那龐大軀體的迅速前進的運動,騎兵士官恍如從酣睡中醒來的人一樣向周圍打量了一番,勉強笑了一笑。一群朋友和旁觀者簇擁着他。

弗龍斯基有意避開那沉着冷靜、自由自在地在亭子前面走動和談話的上流社會那一群人。他知道卡列寧夫人、貝特西和他的嫂子都在那裡,他故意不走近她們,怕的是亂了心。但是他不斷地遇到熟人,他們攔住他,告訴他剛纔幾場比賽的詳情,而且問他為什麼這樣遲才到。

當騎手們被召到亭子裡去領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方向的時候,弗龍斯基的哥哥亞歷山大,一個佩着金邊肩章的上校走到他面前,他身材不高,雖然生得和阿列克謝一樣強壯,但卻比他更漂亮,更紅潤,他有着一個紅鼻子,和一副坦率的醉醺醺的面孔。

「你接到我的字條沒有?」他說。「怎樣也找不着你哩。」

亞歷山大·弗龍斯基,雖然過着放蕩的生活,尤其以酗酒著名,卻完全是宮廷圈子裡的人。

現在,當他和他弟弟談論一件一定會使他弟弟不愉快的事情的時候,他知道許多人的視線都會集中在他們身上,所以裝出笑臉,好像他是為一件無關輕重的事在和他弟弟說笑話一樣。

「我接到了,我真不明白你擔憂什麼,」阿列克謝說。

「我擔憂的是因為我剛纔聽到別人說你不在這裡,並且說星期一有人看見你在彼得戈夫。」

「有的事情是和外人不相干的,而你那麼擔心的那件事……」


  

「是的,假如那樣的說,你就可以脫離軍職……」

「我請求你不要管別人的事,這就是我所要說的。」

阿列克謝·弗龍斯基的皺眉蹙額的臉變得蒼白了,他的突出的下顎發抖,他是從來不輕易這樣的。他是一個富於溫情的人,不輕易生氣,但是他一旦生了氣,而且他的下顎發抖的時候,那麼,亞歷山大·弗龍斯基知道,他就變成危險的人了。亞歷山大·弗龍斯基愉快地微笑着。

「我只想把母親的信帶給你。回她封信吧,賽馬之前不要心煩吧。Bonnechance!」他微笑着補充說,就從他身旁走開。

但是接着又一聲親切的招呼使弗龍斯基停步了。

「你連朋友都不認得了嗎?你好呀,moncher?」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他在彼得堡所有的顯要人物中顯得像在莫斯科一樣地出眾,他的臉泛着玫瑰色,他的頰髭潤澤而又光滑。「我是昨天到的,我很高興看到你勝利。我們什麼時候再見呢?」

「明天請到食堂來,」弗龍斯基說,抓住他外衣的袖子,道了聲歉,就拔腿向賽馬場中央跑去,參加障礙比賽的馬正給牽到那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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