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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用朋友資格和那女孩子去談。她對於你是非常信任的。既然如此,我可以簡單地用幾句話,把社會上的這種招搖撞騙的傢伙是什麼樣子告訴她。這類的事情你是很知道說的。你的話是有熱力的。我可以使她明白好幾件事:第一,他為什麼丟不開那個西班牙婦人;第二,他從前為什麼試着追求克羅詩教授的女兒;第三,他為什麼在追求失敗之後,最近又竭力來爭取沙爾綠蒂·阿立沃小姐。」
「為什麼你不這樣和她說,既然你將來是她的姊夫?」
「因為……因為……由於過去在我和她之間發生的事……我們想一想罷……那,我是不能夠的。」
「這是正確的。我馬上和她去說。」
「你可願意我立刻為你製造一個密談的機會?」
「怎樣不願意,還用多說。」
「好,你去散步十分鐘罷,我就去拉著魯苡斯和麻遂立那個傢伙出來,末後你到轉來的時候,定可以單獨和沙爾綠蒂談話了。」
波爾向着昂華爾的山隘方面走開了,盤算着如何去開始這個難於啟齒的談話。
他真地找着沙爾綠蒂·阿立沃了,她正獨自一個人坐在她父親那間用石灰粉着牆壁的冷落客廳裡;於是他坐在她身邊向她說:
「是我呀,小姐,先頭央求共忒朗替我在這兒佈置了這個和您談話的場面。」
她抬起那雙發亮的眼睛:
「究竟為了什麼?」
「噢!不是為了向您談那些意大利式的枯燥無味的恭維話,卻是以朋友的立場,以一個應當向您勸告的很忠實朋友的立場來向您談話。」
「請您說。」
他遠遠地提到正文,竭力依據他的經驗和她的經驗缺乏來很慢很慢地引出種種有關冒險家身上的話,那些話都是謹慎的然而卻都切實,說他們隨處尋覓財產,用他們職業上的熟練手段剝削一切善良而且天真的人,不論是男的或者女的,冒險家都要窺探那些人的資產和愛情。
她,臉色有點發白了,嚴肅地靜聽他說。
後來她問:
「我懂得,我也不懂得。您正談着某一個人,誰呢?」
「我談的是麻遂立醫生。」
這時候,她低着眼睛好一會沒有說話,隨後才用一道遲疑的聲音說:
「您是多麼誠實的,我將來一定照您一樣做。自從……自從……自從我阿姊的婚姻有了着落,我變成了沒有那麼……沒有那麼笨了!所以,我曾經疑心到您對我說的那種事情……並且我瞧著他來,心裡早已獨自暗笑。」
她抬起腦袋了,後來在她那種微笑裡,在她那種伶俐的眼色裡,在她那條微微翹起的小巧鼻子上,在她那些微露着的朗潤的牙齒的光芒裡,顯出了多多少少的誠實的風韻、愉快的機警和嫵媚的惡作劇,使得波爾覺得自已被一種使人動搖的突進力量推着走向沙爾綠蒂的跟前了——這類的突進力量素來把那些因為狂熱而不由自主的人推到最後的愛人跟前跪下。末後波爾由於喜悅而心花怒發了,既然麻遂立絶沒有中選。他已經勝利了,他本人!
他問道:
「那麼,您可是不愛他?」
「誰?可是說麻遂立?」
「是的。」
她望着他了,眼色非常悲傷,以至于波爾感到了自己很不安定;後來他慢騰騰地用一道央求的聲音說:
「唉……您現在可是誰也……不愛?」
她低着頭回答:
「我不知道……我愛那些愛我的人。」
他突然抓住了青年閨女的雙手狂亂地吻着,他落到一種引人入勝的剎那間了,頭腦發痴,精神迷亂,對於語言失卻了大部分的支使力,只任憑那種受了煽動的筋肉把字眼從嘴裡送出來,他低聲慢氣地說道:
「我!我愛您,我的小沙爾綠蒂,我,我愛您!」
她很迅速地抽出了一隻手,接着就把手掩着波爾的嘴一面喃喃地說:
「不用這麼說……我央求您,不用這麼說!……將來會教我過于不快活,倘若這又是一種謊語。」
她豎直了身子;他站起了,伸起胳膊抱著她熱烈地吻着。
一道陡然而起的聲音分開了他倆;阿立沃老漢剛好走進來,驚訝地望着他倆。隨後他嚷着:
「哈,畜生!哈,畜生!……哈,畜生!……野畜生!」
沙爾綠蒂逃走了;後來這兩個人面對面地待着。
波爾經過好幾秒鐘的懊惱以後,試着來替自己解釋:
「老天……先生……我的行動……真是……像一個……」
但是老漢並沒有聽,怒氣,一種憤激的怒氣制住了他,他接着舉起雙拳向布來第尼趕過來,一面仍舊說:
「哈!野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