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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勝向前行禮起居,躬身侍立。戴宗當下見了,慌忙下拜。李逵只管光著眼看。羅真人問公孫勝道:此二位何來?公孫勝道:便是昔日弟子曾告我師,山東義友是也。今為高唐州知府高廉顯逞異術,有兄宋江,特令二弟來此呼喚。弟子未敢擅便,故來稟問我師。羅真人道:一清既脫火坑學煉長生,仃得再慕此境?戴宗再拜,道:容乞暫請公孫先生下山,破了高廉便道還山。
羅真人道:二位不知,此非出家人閒管之事。汝等自下山去商議。公孫勝只得引了二人,離了松鶴軒,連晚下山來。李逵問道:那老仙先生說甚麼?戴宗道:你偏不聽得!李逵道:便是不省得這般鳥做聲。戴宗道:便是他的師父說道教他休去!李逵聽了,叫起來道:教我兩個走了許多路程,我又吃了若干苦,尋見了,放出這個屁來!莫要引老爺性發,一隻手捻碎你這道冠兒,一隻手提住腰胯,把那老賊道直撞下山去!戴宗愁著道:你又要釘住了!李逵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這般說一聲兒耍。三個再到公孫勝家裡,當下安排些晚飯。戴宗和公孫勝吃了。
李逵只獃想,不吃。公孫勝道:且權宿一宵,明日再去懇求師。若肯時,便去。戴宗只得叫了安置,收拾行李,和李逵來淨室裡睡。這李逵那裡睡得著;捱到五更左側,輕輕地爬將起來;聽那戴宗時,正的的睡熟;自己尋思道:不是干鳥氣麼?你原是山寨裡人,來問甚麼鳥師父!明朝那廝又不肯,不誤了哥哥的大事?我忍不得了,只是殺了那個老賊道,教他沒問處,只得和我去?李逵當時摸了兩把板斧,輕輕地開了房門,乘著星月明朗,一步步摸上山來:到得紫虛觀前,見兩扇大門關了,傍邊籬牆喜不甚高。李逵騰地跳將過去,。李逵道:這賊道!不是當死!一踅踅過門邊來,把手只一推,撲的兩扇亮齊開。
李逵開了大門,一步步摸入裡面去,直至松鶴軒前,只聽隔窗有人唸誦什麼經號之聲。李逵爬上來,搠破紙窗張時,見羅真人獨自一個坐在日間這件東西上;面前桌兒上咽猥猥地兩枝蠟燭點得通亮搶將入去,提起斧頭,便望羅真人腦門上只一劈,早斫倒在雲床上。李逵看時,流出白血來,笑道:眼見得這賊是童男子身,頤養得元陽真氣,不曾走泄,正沒半點的紅!李逵再仔細看時,連那道冠兒劈做兩半,一顆頭直砍到項下。
李逵道:這個人只可驅除了他!先不煩惱公孫勝不去!便轉身,出了松鶴軒,從側首廊下奔將出來。只見一個表衣童子,攔住李逵,喝道:你殺了我本師,待走那裡去!李逵道:你這個小賊道!也吃我一斧!手起斧落,把頭早砍下台基邊去。李逵笑道:如今只好撒開!逕取路出了觀門,飛也似奔下山來;到得公孫勝家裡,閃入來,閉上了門。淨室裡聽戴宗時,兀自未覺,李逵依前輕輕地睡了。
直到天明,公孫勝起來,安排早飯相待兩個吃了。戴宗道:再請先生引我二人上山,懇告真人。李逵聽了,咬著唇冷笑。三個依原舊路,再上山來;入到紫虛觀松鶴軒中,見兩個童子。公孫勝問道:人何在?童子答道:真人坐在雲床上養性。李逵聽了,吃了一驚,把舌頭伸將出來,半日繪不入去。三個揭起帘子入來看時,見羅真人坐在雲床上中間。李逵暗暗想道:昨夜我敢是錯殺了?羅真人便道:汝等三人又來何干?戴宗道:特來哀告我師慈悲救取眾人免難。羅真人便道:這黑大漢是誰?戴宗答道:是小可義弟,姓,李名逵。真人笑道:本待不教公孫勝去;看他的面上,教他去走一遭。戴宗拜謝,對李逵說了,李逵尋思:那廝知道我要殺他,又鳥說!只見羅真人道:我教你三人片刻時便到高唐州,如何?三個謝了。
戴宗尋思:這羅真人,又強似我的「神行法!」真人喚道童取三個手帕來。戴宗道:上告我師,是怎生教我們便能彀到高唐州?羅真人便起身,道:都跟我來。三個人隨出觀門外石岩上來。先取一個紅手帕鋪在石上道:一清可登。公孫勝雙踏在上面。羅真人把袖一拂,喝聲道:起。那手帕化作一片紅雲,載了公孫勝,冉冉騰空便起,離山約有二十餘丈。羅真人喚聲住。那片紅雲不動。鋪下一個青手帕,教戴宗踏上,喝聲起。那手帕化作一片青雲,載了戴宗起在半空裡去了。那兩片青紅二雲,如蘆席,大起在天上轉。李逵看得獃了。羅真人把一個白手帕,鋪在石上,喚李逵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