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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弘並眾人苦留不住,當日做個送路筵席。次日早起來,宋江作別穆太公並眾位好漢;臨行,分付薛永:「且在穆弘處住幾時,卻來江州,再得相會。」穆弘道:「哥哥但請放心,我這裡自看顧他。」取出一盤金銀送與宋江,又發兩個公人些銀兩。臨動身,張橫在穆弘莊上央人修了一封家書,央宋江付與張順。當時宋江收放包裡內了。一行人都送到潯陽江邊。穆弘叫只船來,取過先頭行李下船。眾人都在江邊,安排行枷,取酒送上船餞行。當下眾人淚而別。李俊,張橫,穆弘,穆春,薛永,童威,童猛,一行人各自回家,不在話下。
只說宋江自和兩個公人下船,投江州來。這梢公非比前番,使着一帆風蓬,早送到江州上岸。宋江方帶上行枷,兩個公人取出文書,挑了行李,直至江州府前來,正值府尹升廳。原來那江州知府,姓蔡,雙名得章,是當朝祭太師蔡京的第九個兒子;因此,江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那人為官貪濫,作事驕奢。為這江州是錢糧浩大的去處,抑且人廣物盈,因此,太師特地教他來做個知府。當時兩個公人當廳下了公文,押宋江投廳下,蔡九知府看見宋江一表非俗,便問道:「你為何枷上沒了本州的封皮?」兩個公人告道:「于路上春雨淋漓,卻被水壞了。知府道:」快寫個帖來,便送下城外牢城營裡去。
本府自差公人押解下去。「這兩個公人就送宋江到牢城營內交割。當時江州府公人了文帖,監押宋江並同公人出州衙前,來酒店裡買酒。宋江取三兩來銀子與了江州府公人,當討了收管,將宋江押送單身房裡聽候。那公人先去對管營差撥處替宋江說了方便,交割討了收管,自回江州府去了。這兩個公人,也交還了宋江包裡,行李,千酬萬謝相辭了入城來。兩個自說道:」我們雖是了驚恐,卻賺得許多銀兩。「自到州衙府裡伺候,討了回文,兩個取路往濟州去了。話裡只說宋江又自央浼人情。差撥到單身房裡,送了十兩銀子與他;管營處又自加倍送十兩並人事;營裡管事的人並使喚的軍健人等都送些銀兩與他們買茶;因此,無一個不歡喜宋江。少刻,引到點視廳前,除了行枷,參見管營。為得了賄賂,在廳上說道:」這個新配到犯人宋江聽著:先朝太祖武德皇帝聖旨事例,但凡新入流配的心順先打一百殺威棒。左右!與我捉去背起!「宋江告道:」小人于路感冒風寒時症,至未曾痊可。「管營道:」這漢端的像有病的;不見他面黃饑瘦,有些病症?且與他權寄下這頓棒。此人既是縣吏身,着他本營抄事房做個抄事。「就時立了文案,便教發去抄事。宋江謝了,去單身房取了行李,到抄事房安頓了。眾囚徒見宋江有面目,都買酒來慶賀。次日,宋江置備酒食與眾人回禮;不時間又請差撥牌頭遞杯,管營處常送禮物與他。宋江身邊有的是金銀財帛,單把來結識他們;住了半月之間,滿營裡沒一個不歡喜他。自古道:」世情看冷,人面遂高低!「宋江一日與差撥在抄事房酒,那差撥說與宋江道:」賢兄,我前日和你說的那個節級常例人情,如何多日不使人送去與他?今已一旬之上了。他明日下來時,須不好看。「宋江道:」這個不妨。那人要錢不與他;若是差撥哥哥,但要時,只顧問宋江取不妨。那節級要時,一文也沒!等他下來,宋江自有話說。「差撥道:」押司,那人好生利害,更兼手腳了得!倘或有些言語高低,吃了他些羞辱,卻道我不與你通知。宋江道:「兄長由他。但請放心,小可自有措置。敢是送些與他,也不見得;他有個不敢要我的,也不見得。」正恁的說未了,只見牌頭來報道:「節級下在這裡了。正在廳上大發作,罵道:‘新到配軍如何不送常例錢與我’」差撥道:「我說是麼?那人自來,連我們都怪。」宋江笑道:「差撥哥哥休罪,不及陪侍,改日再得作杯。小可且去和他說話。」差撥也起身道:「我們不要見他。」宋江別了差撥,離了抄事房,自來點視廳上,見這節級。不是宋江來和這人見,有分教:江州宋江來與這個節級怎麼相見,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及時雨會神行太保 黑旋風展浪裡白條
第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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