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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飲過酒,施恩納頭便拜了四拜。武松連忙答禮,結為兄弟。當日武松歡喜飲酒。吃得大醉了,便叫人扶去房中安歇,不在話下。
次日,施恩父子商議道:「都頭昨夜痛醉,必然中酒,今日如何敢叫他去;且推道使人探聽來,其人不在家裡,延挨一日,卻再理會。」
當日施恩來見武松,說道:「今日且未可去;小弟已使人探知這廝不在家裡。明日飯後卻請兄長去。」武松道:「明日去時不打緊,今日又氣我一日!」
早飯罷,吃了茶,施恩與武鬆去營前閒走了一遭;回來到客房裡,說些槍法,較量些拳棒。看看晌午,邀武松到家裡,只具着數杯酒相待,下飯按酒,不記其數。
武松正要吃酒,見他把按酒添來相勸,心中不在意;吃了晌午飯,起身別了,回到客房裡坐地。只見那兩個僕人又來服侍武松洗浴。武松問道:「你家小管營今日如何只將肉食出來請我,卻不多將些酒出來與我吃?是甚意故?」僕人答道:「不敢瞞都頭說,今早老管營和小管營議論,今日本是要央都頭去,怕都頭夜來酒多,恐今日中酒,怕誤了正事,因此不敢將酒出來。明日正要央都頭去幹正事。」武松道:「恁地時,道我醉了,誤了你大事?」僕人道:「正是這般計較。」
當夜武松巴不得天明。早起來洗漱罷,頭上裹了一頂萬字頭巾;身上穿了一領土色布衫,腰裡繫條紅絹搭膊;下面腿□ 絣護膝八搭麻鞋;討了一個小膏藥貼了臉上「金印」。施恩早來請去家裡吃早飯。
武松吃了茶飯罷,施恩便道:「後槽有馬,備來騎去。」武松道:「我又不腳小,騎那馬怎地?只要依我一件事。」施恩道:「哥哥但說不妨,小弟如何敢道不依。」武松道:「我和你出得城去,只要還我‘無三不過望’。」施恩道:「兄長,如何‘無三不過望’?小弟不省其意。」武松笑道:「我說與你,你要打蔣門神時,出得城去,但遇著一個酒店便請我吃三碗酒,若無三碗時便不過望子去,這個喚做‘無三不過望’。」
施恩聽了,想道:「這快活林離東門去有十四五里田地,算來賣酒的人家也有十二三家,若要每店吃三碗時,恰好有三十五六碗酒,才到得那裡。恐哥哥醉了,如何使得?」武松大笑,道:「你怕我醉了沒本事?我卻是沒酒沒本事!帶一分酒便有一分本事!五分酒五分本事!我若吃了十分酒,這氣力不知從何而來!若不是酒醉後了膽大,景陽岡上如何打得這只大蟲?那時節,我須爛醉了好下手,又有力,又有勢!」施恩道:「卻不知哥哥是恁地。家下有的是好酒,只恐哥哥醉了失事,因此,夜來不敢將酒出來請哥哥深飲。既是哥哥酒後愈有本事時,恁地先教兩個僕人自將了家裡好酒,果品淆饌,去前路等候,卻和哥哥慢慢地飲將去。」武松道:「恁麼卻才中我意;去打蔣門神,教我也有些膽量。沒酒時,如何使得手段出來!還你今朝打倒那廝,教眾人大笑一場!」
施恩當時打點了,教兩個僕人先挑食籮酒擔,拿了些銅錢去了。老管營又暗暗地選揀了一二十條壯健大漢慢慢的隨後來接應,都分付下了。
且說施恩和武松兩個離了平安寨,出得孟州東門外來,行過得三五百步,只見官道傍邊,早望見一座酒肆望子挑出在檐前,那兩個挑食擔的僕人已先在那裡等候。施恩邀武松到裡面坐下,僕人已先安下淆饌,將酒來篩。武松道:「不要小盞兒吃。大碗篩來。只斟三碗。」
僕人排下大碗,將酒便斟。武松也不謙讓,連吃了三碗便起身。僕人慌忙收拾了器皿,奔前去了。武松笑道:「卻才去肚裡發一發!我們去休!」
兩個便離了這座酒肆,出得店來。此時正是七月間天氣,炎暑未消,金風乍起。兩個解開衣襟,又行不得一里多路,來到一處,不村不郭,卻早又望見一個酒旗兒,高挑出在樹林裡。來到林木叢中看時,卻是一座賣村醪小酒店,施恩立住了腳,問道:「此間是個村醪酒店,也算一望麼?」武松道:「是酒望。須飲三碗。若是無三,不過去便了。」
兩個入來坐下,僕人排了酒碗果品,武松連吃了三碗,便起身走。僕人急急收了家火什物,趕前去了。兩個出得店門來,又行不到一二里,路上又見個酒店。武松入來,又吃了三碗便走。
話休絮繁。武松、施恩兩個一處走着,但遇酒店便入去吃三碗。約莫也吃過十來處酒肆,施恩看武松時,不十分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