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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 149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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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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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在我靈魂深處早就種下的而通過學習培育起來的善的種籽,就在我遭遇不幸的時候開始萌芽,只等逆境的刺激便會開花結果的。我這種完全無私的願望的第一顆果實就是擺脫了我心裡對於奪去我位置的那個人所懷的仇恨和妒嫉。不僅如此,我甚至願意,並且真誠地願意同這個青年人結為朋友;我要培養他,關心他的教育,使他認識到他的幸福,如果可能的話,使他不要辜負他的幸福。總之,我要為他而去做阿奈在同樣的情況下為我所做過的一切。可是我比不上阿奈。雖然我的性情比較溫和,讀的書比較多些,但我既不象阿奈那樣冷靜和那樣有耐心,也沒有阿奈那種能夠受人尊敬的莊重氣派,而我若想成功,這種氣派正是必須具有的。我在那個青年人身上所發現的優點,也沒有阿奈在我身上所發現的那麼多,例如:溫順,熱情,知恩,特別是有自知之明,感覺自己的確需要別人的教導,並且還有一種從別人的教導中真正得到益處的願望。而這一切他都沒有。我所要培養的這位青年看我不過是一個討厭的學究,只會空談。他呢,則認為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且由於他總是根據他做活兒的響聲來衡量他自己在家裡所做的工作,所以他認為他的斧頭和鋤頭比我那幾本破書有用得多。從某方面來說,他這種看法是不無道理的,但是,他因此而裝出的那副神氣,簡直能笑死人。他對待農民嚴如鄉紳,不久他也如此對待我,最後甚至對媽媽也是這種態度了。他認為他那溫贊裡德的名字不夠尊貴,便不再用它,自稱德·古爾提葉先生,後來他就是以這個名字而在尚貝里和在莫里昂訥——他結婚的那個地方——出了名。

最後,這位顯赫的人物竟成了一家之主,我則變得微不足道了。當我不幸招他不高興的時候,他不責備我,而是責備媽媽;我惟恐讓媽媽受到他的粗野無禮的對待,只好在他面前做出十分恭順和唯命是從的樣子。每當他以無比的得意神情執行他那劈柴工作的時候,我必須乖乖地站在旁邊,作一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作一個對他的高超本領老老實實的欣賞者。其實,這個小伙子也並不是一個完全不好的人;他愛媽媽,因為他不能不愛她,他甚至對我也沒有什麼惡感。當他那狂暴的脾氣沒有發作、可以和他談談話的時候,他也能溫順地聽我們說話,並且很直爽地承認自己只是一個蠢人,但是事後卻並不因此而少做蠢事。此外,他的理解力太有限,趣味又太低級,很難跟他講道理,几乎不可能同他友好。他既佔有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還為了加點兒調料,又和一個紅黃色頭髮的、掉了牙的老女仆發生了關係,這是媽媽非常討厭、勉強使用的一個女仆,雖然媽媽看見她就噁心。當我覺察到這種新奇的醜事以後,真把我氣壞了;但是,不久我又覺察到另一件使我更傷心的事,這件事比以前所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使我掃興,那就是媽媽對我冷淡了。


  

我強使自己遵守、而她也似乎贊成的在情慾方面的那種剋制,是一般女人絶不肯饒恕的,不管她們表面上裝得怎麼樣。她們之所以如此,與其說是由於她們本身的情慾不能得到滿足,不如說是由於她們認為這是對佔有她們這件事的漠不關心。就拿一個最通達事理、最想得開、情慾最淡薄的女人來說,在她的眼中,一個男人(即使是對她最無所謂的一個男人)的最不可饒恕的罪過,是他能夠佔有她而卻偏偏予以拒絶。這條通則在這裡也不能例外:我之所以剋制情慾純粹是出於道德和愛護媽媽尊敬媽媽的緣故,但媽媽對我的那種如此強烈、如此純真的鍾愛之情,卻因此而起了變化。從那時起,和她在一起,我再也感覺不到我一向認為是最甜蜜幸福的那種推心置腹的親密關係了。她只是在對這位新來的人有所不滿的時候才向我披露一下心情;在他們非常和好的時候,她就很少跟我說什麼知心話。最後,她逐漸採取了一種我不在內的生活方式。我在她跟前時她也還高興,但這對她已經不是一種需要,縱然我整天整天地不見她,她也不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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