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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 145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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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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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一段旅程中,連自己是個病人都忘了,只是到了蒙佩利埃才想起我的病來。我的鬱悶症完全好了,但是所有其他的病依然存在;雖然由於時間已久,我也習以為常了,病情卻是存在的,如果有人突然得了這樣的病,他會覺得活不長的。實際上,我的那些病,與其說是使我感到難受,不如說是使我感到害怕,它們所引起的精神上的痛苦,看來超過它們預示即將毀滅的肉體上的痛苦。因此,當我的心被我的那些強烈的情慾所佔據的時候,我就把一切疾病置之度外了;然而,我的病究竟不是出自我的想象,所以當我的精神一安定,病症又立刻感覺出來了。這時我開始鄭重其事地考慮起拉爾納熱夫人的勸告和我旅行的目的。我馬上去找最有經驗的名醫,主要是去找費茲先生,而且為了小心起見,我索性在一位醫生家裡包飯。這位醫生名叫菲茨莫里斯,是愛爾蘭人,有很多學醫的學生在他家裡包飯;一個病人入伙,還有這樣一個方便,就是菲茨莫里斯先生所收的膳費並不多,而且他以醫生的資格給在他家用餐的人偶爾看看病則不取分文。他負責執行費茲先生的處方,並照顧我的健康。在實行節食療養法方面,他是非常盡職的,人們決不會在他家裡得胃病。我雖然對於飲食上所加的種種限制並不覺得怎樣苦惱,但是可以拿來對比的東西似乎仍在眼前,使我有時不能不感覺到,就作為一個供應者來說,陶里尼揚先生比菲茨莫里斯先生要高明許多。然而在這裡,我也決不至于餓得太厲害,再說,所有那些青年有說有笑,都很快活,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我的身體確實有益,我不象先前那樣整天無精打采了。每夭早晨我服用藥品,主要是喝一些我也不知叫什麼名字的礦泉水,我想是瓦耳斯的礦泉水吧,此外就是給拉爾納熱夫人寫信。我們之間的通信一直在繼續,我盧梭是以杜定的朋友的名義來收轉那些信件的。中午,我便和同桌用餐的某個青年到拉卡努爾格去散散步。這些青年都是些頂好的小伙子,午飯前我們總是先集合在一起,然後才共同進餐。午飯後一直到傍晚,我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去從事一樁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到城外玩兩三場木槌擊球的比賽,輸者要請吃茶點。我是不參加玩球的,我既沒有那種體力,也沒有那種技巧,但是我參加賭東道。由於關心輸贏,我跟着那些玩球的人和木球在坎坷不平、滿是石子的道路上跑來跑去,這對我倒是一種十分相宜的運動,既愉快又有益於身體。我們在城外的小酒店裡用茶點,不消說,這是非常快活的。但是我要補充一句,雖然小酒店中的那些女孩子們長得都很漂亮,我們在吃茶點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輕佻的舉動。菲茨莫里斯是擊球的能手,他是我們的頭兒。我可以說,儘管大學生的名聲不怎麼好,但是這群年輕人所表現的莊重和禮貌,就是在許多成年人中也是很難見到的。他們喧嘩而不輕狂,活潑而不放肆。任何一種生活方式,只要我不感到它的壓力,我是很容易適應的,而且願意它永遠繼續下去。在這些大學生當中,有好幾個是愛爾蘭人,我儘力向他們學幾句英語,以便到聖昂代奧勒鎮後,必要時可以應用。我去那裡的時刻現在越來越近了,拉爾納熱夫人每次來信都催我去,我也準備照她的話去做。我看得很清楚:我的那些醫生對我的病毫無理解,都把我看作是一個沒病找病的人,因此就拿豨薟、礦泉水和乳漿來敷衍我。同神學家們正相反,醫生和哲學家認為只有他們能夠解釋的才是真的,他們是以自己能否理解來斷定事物的有無。這些先生們關於我的病一無所知,因此,我就算沒有病了:怎麼能懷疑醫學博士不是無所不知的呢?我看他們只是在想法捉弄我,讓我把錢花完為止,我認為聖昂代奧勒鎮的那位能夠代替他們,也絶不會比他們差,而且還可以使我更愉快些,於是我決定選擇她,並抱著這種聰明的打算離開了蒙佩利埃。

我是在十一月末動身的,我在這個城市一共住了六個星期或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大約花掉了十二個金路易,無論是在健康方面或是在醫學知識方面,我都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只有菲茨莫里斯先生的解剖學課程對我還有點益處,但我只是剛剛開始,後來由於解剖屍體的臭味我實在受不了,不得不放棄了這門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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