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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下 - 317 / 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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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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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一切都一一在他的記憶裡復活了。迦太蘭村那盞孤獨的燈光;初見伊夫堡猛然覺悟到他們要帶他到那兒去時的那種感覺,當他想逃走時與憲兵的那一場掙扎;馬槍槍口觸到他額頭時那種冷冰冰的感覺,——這一切都在他眼前成了生動而可怕的現實。象那些被夏天的炎熱所蒸乾、但在多雨的秋天又漸漸貯積起流水的小溪一樣,伯爵也覺得他的心裡漸漸地充滿了以前几乎壓毀愛德蒙·唐太斯的那種痛苦。他再也看不見那晴朗的天空,那美麗的船隻,那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迷人的景色:天空中似乎佈滿烏雲,龐大的伊夫堡象是一個死鬼的幽靈。當他們抵岸的時候,伯爵不由自主地退到船尾,船伕不得不用迫切催促的口氣說:「先生,我們到岸啦。」

基督山記得:就在這個地方,就在這塊礁石上,他曾被士兵凶暴地拖上去,用刺刀頂着他的腰走上那個斜坡。當初唐太斯眼前漫長的路程;現在基督山卻覺得它非常短。每一槳都喚醒了許多記憶,往事象海的泡沫一樣浮升了起來。


  

自從七月革命以來,伊夫堡裡便不再關犯人。這兒現在只住着一隊緝私隊。一個看守在門口站着,等待引導訪客去參觀這個恐怖的遺蹟。伯爵雖然知道這些事實,但當他走進那個拱形的門廊,走上那座黑洞洞的樓梯,嚮導應他的要求領他到黑牢裡去的時候,他的臉色還是變成了慘白色,他的心裡在一陣陣發冷。他問舊時的獄卒還有沒有留下來的;但他們不是退休,就是轉業去做另外的行當了。帶他參觀的那個嚮導是一八三○年來的。嚮導把他帶到了當年他自己的那間黑牢。他又看見了那從那狹窗口透進來的微弱的光線。他又看見了當年放床的那個地方。但那張床早已搬走了,床後的牆腳下有幾塊新的石頭,這是以前法利亞長老所掘的那條地道的出口,基督山感到他的四肢發抖,他拉過一個木凳坐了下來。

「除了毒死米拉波[米拉波伯爵(一七四九—一七九一),法國大革命時代的政治家,在伊夫堡被他的政敵用毒藥毒死。——譯註]的故事以外,在這座監獄裡還發生過什麼故事沒有啊?」伯爵問道,「這些陰森可怕的地方竟關押過我們的同類,簡直不可思議,關於這些房間可有什麼傳說嗎?」

「有的,先生,獄卒安多尼對我講過一個關於這間黑牢的故事。」

基督山打了一個哆嗦,安多尼就是看管他的獄卒。他几乎已經忘掉他的名和長相了,但一聽到他的名字,他便想起了他,——他那滿是絡腮鬍子的臉,棕色的短褂和鑰匙串。伯爵似乎現在還能聽到那種玎玲噹啷的響聲,他回過頭去,在那條被火把映得更顯陰森的地道里,他好象又見到了那個獄卒。

「您想聽那個故事嗎,先生?」

「是的,講吧。」基督山說,用把手壓在胸膛上,按着怦怦直跳的心,他覺得怕聽自己的往事。

「這間黑牢,」嚮導說,「以前曾住過一個非常可怕的犯人,可怕的是因為他富於心計。當時堡裡還關着另外一個人;但那個人並不壞,他只是一個可憐的瘋長老。」

「啊,真的?是瘋子嗎?」基督山說,「他為什麼會瘋?」

「他老是說,誰放他出去,他就給誰幾百萬塊錢。」

基督山抬頭向上望,但看不見天空,在他和蒼穹之間,隔着一道石牆。他想,在得到法利亞的寶藏的那些人的眼睛和寶庫之間,也有一道厚厚的牆啊。

「犯人可以互相見面的嗎?」他問道。

「噢,不,先生,這是被明文禁止的,但他們逃過了看守的監視,在兩個黑牢之間挖一條地道。」

「這條地道是誰挖的呢?」

「噢,那一定是那個年輕人干的,當然羅,他身體強壯,而長老則已年老衰弱。而且,他瘋瘋癲癲的,決想不出這個辦法。」


  

「睜眼的瞎子!」伯爵低聲說道。

「但是,不管它吧,那個年輕人挖了一條地道,至于如何挖的,用什麼工具挖的,誰都不知道,但他總算是挖成了,那邊還有新砌的石頭為證明。您看見了嗎?」

「啊,是的,我看見了。」伯爵說,他的聲音因激動而變嘶啞了。

「結果是:兩個人相互可以來往了,他們來往了多久,誰都不知道。有一天,那長老生病死了。您猜那年輕人怎麼做的?」

「怎麼做的?」

「他搬走那具屍體,把它放在自己的床上,使它面向牆壁;然後他走進長老的黑牢裡,把進口塞住,鑽進裝屍體的那只布袋裏。您想到過這樣的計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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