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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實在是我的假日,我就到花園裡去,下種,拔草,剪枝,整天滅蟲。」
「你在這兒有多久了?」
「十年加五年,我已經做了十五年的機器人了。」
「你現在」
「五十五歲嘍。」
「你必須服務多久才能享受養老金?」
「噢,先生,得二十五年才行。」
「養老金是多少?」
「一百艾居。」
「可憐的人類!」基督山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先生?」那人問道。
「我說有趣極了。」
「什麼東西有趣?」
「你指給我看的一切都很有趣。你對於這些信號真的一點都不懂嗎?」
「一點都不懂。」
「你從未想過去弄懂它們的意思嗎?」
「不。我何必要去懂呢?」
「但有幾個信號是特地發給你的嗎?」
「當然羅。」
「那些信號你懂不懂?」
「那是千篇一律的。」
「它們的意思是」
「『無新消息』、『可休息一小時』、或是『明天』。」
「這倒非常簡單,」伯爵說道,「看!你的通訊員是不是在那兒向你發信號了?」
「啊,是的,謝謝你,先生。」
「他在說什麼——你懂不懂?」
「懂的,他在問我準備好了沒有。」
「你的回答呢?」
「發一個信號,告訴我右邊的通訊員我已經準備好了,同時,這也是在通知我左邊的通訊員,叫他也準備好。」
「妙極了。」伯爵說道。
「你瞧著吧,」那人驕傲地說道,「五分鐘之內,他就要說話了。」
「那麼,我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基督山對他自己說道,「我還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呢。親愛的先生,你能允許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事,先生!」
「你很喜歡園藝工作?」
「喜歡極了。」
「假如放棄這塊二十尺長的草坪,給你一個兩畝大的園子,你會高興嗎?」
「先生,我可以把它造成一座人間樂園的。」
「只靠一千法郎,你的生活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夠艱難的了,但還能活下去。」
「是的,但你只有一個很可憐的花園!」
「不錯,這個花園不大。」
「而且,非但不大,還到處都有偷吃一切東西的睡鼠。」
「啊!它們可真是我的災星。」
「告訴我,當你右邊的那位通訊員在發報的時候,假如你碰巧轉了一下頭——」
「那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就會發生什麼事?」
「我就無法轉達那信號了。」
「於是?」
「因疏忽而不能轉達,我將被罰款。」
「罰多少?」
「一百法郎。」
「一下子去了你收入的十分之一,真夠受的!」
「啊!」那個人說道。
「你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基督山說道。
「有一次的,先生,那次我正在給一棵玫瑰花接枝。」
「嗯,假如你把它改變一下,用別的信號來代替呢?」
「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就會被革職,失去我的養老金的。」
「是三百法郎嗎?」
「是的,一百艾居,先生,所以你看,我是不願意去幹那種事的。」
「一下子給你十五年的工資你也不幹嗎?嘿,這可是值得想一想的呀,呃?」
「給我一萬五千法郎?」
「是呀。」
「先生,您嚇壞我啦。」
「這算不了什麼。」
「先生,您在誘惑我。」
「一點不錯,一萬五千法郎,你懂嗎?」
「先生,現在讓我來看看我右邊的通訊員吧!」
「恰恰相反,別去看他,來看看這個吧。」
「這是什麼?」
「什麼!難道你不認識這些小紙片嗎?」
「鈔票!」
「一點兒不錯,一共十五張。」
「這是誰的?」
「是你的,假如你願意的話。」
「我的!」那個人几乎透不過氣來大聲說道。
「是的,你的——你自己的財產。」
「先生,我右邊的通訊員在發信號啦。」
「讓他去發好啦。」
「先生,你可害苦了我了,我會被罰款的呀。」
「那只會使你損失一百法郎,你瞧,收了我的鈔票以後對你還是很有利的。」
「先生,我右邊的通訊員在重發他的信號了,他不耐煩啦。」
「別去管他,收下吧。」說著伯爵就把那疊鈔票塞到了那個人的手裡。「這還沒完,」他說道,「你不能只靠一萬五千法郎生活。」
「我仍然可以保留我的工作的。」
「不,你的工作肯定要失去的,因為你得改變一下那個通訊員發來的信號。」
「噢,先生,您想幹什麼?」
「開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