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喂,』珠寶商問道,『現款對不對?』『對的,』卡德魯斯說道。『把皮夾子拿給我,卡康脫特娘們,再找一隻可以裝錢的布袋來。』“卡康脫女人走到一隻碗櫃前面,拿出了一隻舊皮夾子和一隻錢袋,她從那只皮夾裏子抽出了幾封油膩膩的信,把鈔票裝了進去,又從那只錢袋裏摸出了兩三個值六里弗的艾居,這兩三個艾居,多半就是這對可憐的夫婦全部的財產了。『好了,』卡德魯斯說道,『現在,雖然你叫我們虧了一萬法郎,但你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吃晚飯,我是誠心誠意請你的。』『謝謝你,』珠寶商答道,『時候不早了,我必須趕回布揆耳去了。我的太太要着急了。』他摸出表來大聲叫道,『啊唷!差不多九點鐘啦!唷,我得半夜裡才能回到布揆耳了!晚安,親愛的。要是布沙尼神甫碰巧回來,別忘了提起我呀。』『你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離開布揆耳了呀,』卡德魯斯說道,『因為集市過幾天就要結束了。』『不錯,但那沒關係。寫信通知我好了,寫巴黎王宮于皮埃爾街四十五號埃阿內先生收就得了。我會專程來拜訪他的。』“這時,天上打了一個很響的霹靂,同時擦過一道強烈的閃電,几乎使燈光相映失色。『啊唷!』卡德魯斯大聲說道。『這種天氣你可不能走了吧。』『響,我是不怕打雷的!』珠寶商說道。『那麼強盜呢,』卡康脫女人說道,『在這條路上碰到這樣的集市時期是向來不十分安全的。』『噢,至于強盜,』埃阿內說道,『我這兒有樣東西可以對付他們,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對上滿子彈的小手槍來。』『喏,』他說,『這就是兩隻又會叫又會咬的狗,誰要是想垂涎你的鑽石,就得嘗嘗它們的味道,卡德魯斯老爺。』“卡德魯斯和他的妻子又互相交換了一個意義深長的眼色。看來他們好象同時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似的。『那好吧,祝你一路平安!』卡德魯斯說道。『謝謝你。』珠寶商回答說。於是他拿起那只靠在一隻舊碗櫃旁邊的手杖,轉身向外走去,他剛把門打開,門外就立刻撲進來一陣狂風,差一點兒把燈吹滅了。『噢!』他說道,『這種天氣真是太好了,在這樣的暴風雨中走六里路那才妙呢!』『別走了吧,』卡德魯斯說道,『你可以睡在這兒的。』『是呀,真的別走了吧,』卡康脫女人用一種顫抖的聲音接上去說道,『我們會好好地照顧你的。』『不,我一定得到布揆耳去過夜。所以我再說一次,晚安!』卡德魯斯慢吞吞地跟他到門口。『我什麼都看不清啦!』珠寶商說道,他已到了門外。『我應該向右走還是向左走呢?』『向右走,』卡德魯斯說道。『你決不會走錯的,大路兩旁都有樹。‘好,行啦!』聽那個聲音似乎已到了遠處。『把門關上,』卡康脫女人說道,『我不喜歡在打雷的時候把門開着。』『尤其是當家裡有錢的時候,呃?』卡德魯斯回答說,把門上下都閂好。
“他回到了房間裡,走到碗櫃前面取出了錢袋和皮夾子,於是兩個人又開始第三次數他們的金洋和鈔票。跳動的燈光照亮了那兩張臉,我從沒在人的臉上看到過那種貪婪的表情。那女的尤其可怕,她本來就因為發燒一天到晚都在索索地發抖,這時抖得更厲害了,她的臉變成了鉛白色,眼睛象熾熱的煤炭。『你幹嘛要留他在這兒過夜?』她用一種嘶啞的聲音問道。『幹嘛?』卡德魯斯打了一個寒顫說道,『咦,免得他一路辛苦地回到布揆耳去呀。』『啊』!那女人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回答說,『我還以為是為別的什麼原因呢。』『女人哪,女人哪,你為什麼要有這種念頭呢?』卡德魯斯大聲說道,『即使你有了這種念頭,你又為什麼不把它悶在自己的心裡呢?』『哼,』卡康脫女人頓了頓說道,『你不是個男子漢!』『你這是什麼意思?』卡德魯斯說道。『假如你是個男子漢,你就不該讓他走出這個門。』『女人!』『或者不該讓他到布揆耳。』『女人哪!』『這條路有一個大轉彎,他不得不順着大路走,而沿著運河走,卻有一條近路。』『女人哪!你觸怒上帝啦!喏!聽!』正當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一連串轟隆隆的雷聲,銀白色的閃電照亮了房間,然後,那雷聲漸漸地遠去了,似乎有點不情願離開這該詛咒的房子似的。『耶穌呀!』卡德魯斯一邊說著,一邊在自己胸前劃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