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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後不再是我的朱莉了嗎?啊!我敬愛的妻子,你不能這麼說。你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是我的人。你是值得普天下的人都尊敬的女人,你是我開始對真正的美有所感知的時候就鍾愛的女人;在我死了以後,只要我的靈魂中還保留有在我一生中曾使我的心感到喜悅的聖潔的美的記憶,你就是我情之所鍾的女人。你在使你完全恢復美德方面所表現的勇氣,更加反映了你原來的為人。不,不,正是在你斷絶和我的關係的那一瞬間,你更加顯得是我的朱莉。不管在我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是多麼痛苦,我也要在信上把我的感想告訴你。唉!正是由於失去了你,我才重新得到了你。可是,單單一想到要模仿你的勇氣,我的心就顫慄,受到既不能忍受又不能克服的罪惡的情慾的折磨,像這樣的我,還是原來的我嗎?還配得上得到你的歡心嗎?我有什麼權利拿我的苦衷和失望來打擾你呢?只要我能繼續為了你而活下去,就不錯了!啊!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愛,我應當怎麼做呢?
真是糊塗!我受的委屈難道還不夠,非要再去受人家一番新的羞辱不可嗎!我們之間的差別已被愛情消除,為什麼還要去考慮呢?我們的愛情培養了我,已經使我和你相等了;愛的火焰激勵着我,我們的心已融合在一起了。我們心中的想法是共同的,我的想法也和你的想法一樣高尚。可是現在,我又重新跌落到了卑鄙的境地!美好的希望啊!你曾經充滿了我的心,但又一再地欺騙了我,現在,你一去就不再回來了嗎?她不再屬於我了!我將永遠失去她了!她去為另外一個人創造幸福了!……啊,太可惡了!哼,真該受地獄的懲罰!……水性楊花的女人!啊!你絶對不該……請原諒,請原諒,夫人;請原諒我在狂怒之下說的這些粗魯話。上帝啊!你說得太對了,她不再是……她不再是我可以向她吐露衷情的溫柔的朱莉了!怎麼!我成了一個可憐的人,我可以說出我心中的不滿!……她願意聽我說!我可憐嗎?我今天是什麼樣子?……不,我再也不會使你由於你或我而感到羞愧了。我的話是說到做到的。我們彼此應斷絶關係,各走各的路;單單從道德的角度考慮,我們也應當這樣做。你把分道揚鑣的路線畫出來好了。我們彼此應當忘掉……你無論如何要忘掉我。我的決心已定,誓不更改;我再不向你談我的情況了。
我是否可以談一談你呢?是否可以對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的事情——你的幸福,繼續保持關心呢?你向我講述了你的思想狀況,但對你的命運卻隻字未提。唉!我的犧牲是多麼大,你是完全清楚的,為了報答這一重大的犧牲,你也應當消除我的心難以忍受的疑慮才是呀。朱莉,你生活得幸福嗎?如果你幸福的話,就請你在我絶望的時候,給我一個我能感覺得到的安慰。如果你不幸福,也請你千萬告訴我,你告訴了我,我也許還沒有那麼難過。
我愈對你打算向你的丈夫坦白一事進行研究,我愈不讚同你這樣做。過去,我總沒有勇氣拒絶你對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但這一次,我非堅決拒絶不可了。這件事情,是再重大不過了,因此,你一定要好好考慮我在下面闡述的理由。首先,我覺得,你為人高潔的氣概,將使你在這個問題上犯錯誤;我看不出有什麼嚴格的道德依據,使你非要向他人坦白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可。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項契約有追究往事的效力。你也不必對過去的事情擔負什麼責任,更無須答應你沒有力量辦到的事情:為什麼要向你與之結婚的人彙報你婚前自由的時候做的事情呢?你婚前沒有對他做過什麼忠實的許諾,現在為什麼要向他講什麼忠實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你可不能有什麼錯誤的做法,朱莉;因為,你所背棄的,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你的朋友。在你的父親獨斷專行地把你許配給他以前,上天和大自然已經把我們結合在一起了;你另外和別人結合,無論從愛情或榮譽的角度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原諒的罪過,我有權向德·沃爾瑪先生索回他從我手中奪去的財產。
如果從義務的角度出發,非坦白此事不可的話,那也只是在有重新墮落之虞的時候,一個謹慎的女人為了保護自己才採取這種把話說在前頭的辦法。你的信,向我透露的你的真實心情之多,是你沒有預料到的。在看你的信的時候,我感到:在我們熱戀的時候,你對那種罪惡的結合的厭惡之心,反倒在我們彼此遠離的時候完全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