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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強,未敢進。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須鎮禦,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鄰窺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爾。」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晉陽。丁巳,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己未,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段韶自晉陽,行五日濟河,會連日陰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鈄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恟懼。韶遙謂周人曰:「汝宇文護才得其母,遽來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眾。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冑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穀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達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
王雄馳馬沖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唯餘一奴一矢。雄按槊不及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眾心小安。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棄豫州走。
丁卯,齊主至洛陽。己巳,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陽,丙子,至鄴。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塚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車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
晉公護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
是歲,齊山東大水,饑死者不可勝計。
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六年(乙酉,公元五六五年)
春,正月,癸卯,齊以任城王湝為大司馬。齊主如晉陽。
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薦等備皇后儀衛行殿,並六宮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毅,熾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
壬申,周主如岐州。
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頊為司空。
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睿,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台官屬引奏案而入。上見陵章服嚴肅,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上為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丙午,齊大將軍東安王婁睿坐事免。
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疏率無行。嘗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于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顯祖時,珽為秘書丞,盜《華林遍略》,及有它臓,當絞,除名為民。顯祖雖憎其數犯法,而愛其才伎,令直中書省。
世祖為長廣王,珽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征夢殿下乘龍上天。」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為奸諂。
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之計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
會有慧星見。太史奏云:「慧,除舊佈新之象,當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並上魏顯祖禪子故事。齊主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