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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詔:「犯罪非大逆,父母、祖父母不坐。」先是,江東唯建康及三吳、荊、郢、江、湘、梁、益用錢,其餘州郡雜以谷帛,交、廣專以金銀為貨。上自鑄五銖及女錢,二品並行,禁諸古錢。普通中,更鑄鐵錢。由是民私鑄者多,物價騰踴,交易者至以車載錢,不復計數。又自破嶺以東,八十為百,名曰「東錢」;江、郢以上,七十為百,名曰:「西錢」;建康以九十為百,名曰「長錢」。丙寅,詔曰:「朝四暮三,眾狙皆喜,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頃聞外間多用九陌錢,陌減則物貴,陌足則物賤,非物有貴賤,乃心有顛倒。至于遠方,日更滋甚,徒亂王制,無益民財。自今可通用足陌錢!令書行後,百日為期,若猶有犯,男子謫運,女子質作,並同三年。」詔下而人不從,錢陌益少;至于季年,遂以三十五為百雲。
上年高,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邵陵王綸為丹楊尹,湘東王繹在江州,武陵王紀在益州,皆權侔人主;太子綱惡之,常選精兵以衛東宮。八月,以綸為南徐州刺史。
東魏丞相歡如鄴。高澄遷洛陽《石經》五十二碑于鄴。
魏徙并州刺史王思政為荊州刺史,使之舉諸將可代鎮玉壁者。思政舉晉州刺史韋孝寬,丞相泰從之。東魏丞相歡悉舉山東之眾,將伐魏;癸巳,自鄴會兵于晉陽;九月,至玉壁,圍之。以挑西師,西師不出。
李賁復帥眾二萬自獠中出屯典澈湖,大造船艦,充塞湖中。眾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陳霸先謂諸將曰:「我師已老,將士疲勞;且孤軍無援,入人心腹,若一戰不捷,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夷、獠烏合,易為摧殄。正當共出百死,決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諸將皆默然莫應。是夜,江水暴起七丈,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進,眾軍鼓噪俱前;賁眾大潰,竄入屈獠洞中。
冬,十月,乙亥,以前東揚州刺史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上舍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內常愧之,寵亞諸子。以會稽人物殷阜,故用詧兄弟迭為東揚州以慰其心。詧兄弟亦內懷不平。詧以上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聚貨財,折節下士,招募勇敢,左右至數千人。以襄陽形勝之地,梁業所基,遇亂可以圖大功。乃克己為政,撫循士民,數施恩惠,延納規諫,所部稱治。
東魏丞相歡攻玉壁,晝夜不息,魏韋孝寬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於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歡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城上先有二樓,孝寬縛木接之,令常高於土山以禦之。歡使告之曰:「雖爾縛樓至天,我當穿地取爾。」乃鑿地為十道,又用術士李業興「孤虛法」,聚攻其北。北,天險也。孝寬掘長塹,邀其地道,選戰士屯塹上。每穿至塹,戰士輒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有在地道內者,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一鼓皆焦爛。敵以攻車撞城,車之所及,莫不摧毀,無能禦者。孝寬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張之,布既懸空,車不能壞。敵又縛松、麻于竿,灌油加火以燒布,並欲焚樓。孝寬作長鈎,利其刃,火竿將至,以鈎遙割之,松、麻俱落。敵又于城四面穿地為二十道,其中施樑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寬隨崩處豎木柵以扞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孝寬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倉曹參軍祖珽說之曰:「君獨守孤城,而西方無救,恐終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寬報曰:「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返之危。孝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復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祿,或復可爾;自外軍民,何事相隨入湯火中!」乃射募格于城中云:「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賞帛萬匹。」孝寬手題書背,返射城外云:「能斬高歡者準此。」珽,瑩之子也。東魏苦攻凡五十日,士卒戰及病死者七萬人,共為一塚。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有星墜歡營中,士卒驚懼。十一月,庚子,解圍去。
先是,歡別使侯景將兵趣齊子嶺,魏建州刺史楊檦鎮車箱,恐其寇邵郡,帥騎禦之。景聞檦至,斫木斷路六十餘裡,猶驚而不安,遂還河陽。庚戌,歡使段韶從太原公洋鎮鄴。辛亥,征世子澄會晉陽。
魏以韋孝寬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忠公。時人以王思政為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