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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在彭城,魏安豐王延明、臨淮王彧將兵二萬逼彭城,勝負久未決。上慮綜敗沒,敕綜引軍還。綜恐南歸不復得至北邊,乃密遣人送降款于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綜軍驗其虛實,無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濟陰鹿悆為彧監軍,請行,曰:「若綜有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也,何惜一夫!」時兩敵相對,內外嚴固,單騎間出,徑趣彭城,為綜軍所執,問其來狀,彧曰:「臨淮王使我來,欲有交易耳。」時元略已南還,綜聞之,謂成景俊等曰:「我常疑元略規欲反城,將驗其虛實,故遣左右為略使,入魏軍中,呼彼一人。令其人果來,可遣人詐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戶外,令人傳言謝之。」綜又遣腹心安定梁話迎悆,密以意狀語之。悆薄暮入城,先引見胡龍牙,龍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見,故遣呼卿。」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得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又引見成景俊,景俊與坐,謂曰:「卿不為刺客邪!」悆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後圖。」景俊為設飲食,乃引至一所,詐令一人自室中出,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且遣相呼,欲聞鄉事;晚來疾作,不獲相見。」悆曰:「早奉音旨,冒險祗赴,不得瞻見,內懷反側。」遂辭退。諸將競問魏士馬多少,悆盛陳有勁兵數十萬。諸將相謂曰:「此華辭耳!」悆曰:「崇朝可驗,何華之有!」乃遣悆還。景俊送之於戲馬台,北望城塹,謂曰:「險固如此,豈魏所能取!」悆曰:「攻守在人,何論險固!」悆還,于路復與梁話申固盟約。六月,庚辰,綜與梁話及淮陰苗文寵夜出,步投彧軍。及旦,齋內諸閣猶閉不開,眾莫知所以,唯見城外魏軍呼曰:「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尚何為!」城中求王不獲,軍遂大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擊梁兵,復取諸城,至宿豫而還。將佐士卒死沒者什七八,唯陳慶之帥所部得還。
上聞之,驚駭,有司奏削綜爵士,絶屬籍,更其子直姓悖氏。未旬日,詔復屬籍,封直為永新侯。
西豐侯正德自魏還,志行無悛,多聚亡命,夜剽掠殺人于道,以輕車將軍從綜北伐,棄軍輒還。上積其前後罪惡,免官削爵,徙臨海;未至,追赦之。
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太后以下並就館弔之,賞賜禮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陽王,更名贊。以苗文寵、梁話皆為光祿大夫;封鹿悆為定陶縣子,除員外散騎常侍。
綜長史濟陽江革、司馬范陽祖恆之皆為魏所虜,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恆之作《欹器漏刻銘》,革唾罵恆之曰:「卿荷國厚恩,乃為虜立銘,孤負朝廷!」延明聞之,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革辭不為。延明將棰之,革厲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全其生而已。
上密召夏侯亶還,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復進。
癸未,魏大赦,改元孝昌。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于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餘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明州,勝常為殿。雲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唯雲中一城獨存。久之,道路阻絶,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奔爾朱榮于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
長流參軍于謹言于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蜂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三萬餘戶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眾;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乜列河之眾而還。
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廣陽王深,深帥眾赴之。賊前後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台元纂表:「乞于恆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黃門侍郎楊昱分處之於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秋,七月,壬戌,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