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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絢既還,張豹子不復修淮堰。九月,丁丑,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三百里,緣淮城戍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為大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眾十萬,將出徐州來攻堰;尚書右仆射李平以為:「不假兵力,終當自壞。」及聞破,太后大喜,賞平甚厚,澄遂不行。
壬辰,大赦。
魏胡太后數幸宗戚勛貴之家,侍中崔光表諫曰:「《禮》,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為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歸寧,沒則使卿寧。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後猶禦武帳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別也。今帝族方衍,勛貴增遷,祗請遂多,將成彞式。願陛下簡息游幸,則率土屬賴,含生仰悅矣。」
任城王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窺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公卿議之。廷尉少卿袁翻議,以為:「比緣邊州郡官不擇人,唯論資級。或值貪污之人,廣開戍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屬。皆無防寇之心,唯有聚斂之意。其勇力之兵,驅令抄掠,若值強敵,即為奴虜,如有執獲,奪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輩,微解金鐵之工,少閒草木之作,無不搜營窮壘,苦役百端。自餘或伐木深山,或蕓草平陸,販貿往還,相望道路。此等祿既不多,貲亦有限,皆收其實絹,給其虛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功,節其食,綿冬歷夏,加方疾苦,死於溝瀆者什常七八。是以鄰敵伺間,擾我疆場,皆由邊任不得其人故也。愚謂自今已後,南北邊諸籓及所統郡縣府佐、統軍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舉所知,必選其才,不拘階級;若稱職及敗官,並所舉之人隨事賞罰。」太后不能用。及正光之末,北邊盜賊群起,遂逼舊都,犯山陵,如澄所慮。
冬,十一月,交州刺史李畟斬交州反者阮宗孝,傳首建康。初,魏世宗作瑤光寺,未就,是歲,胡太后又作永寧寺,皆在宮側;又作石窟寺于伊闕口,皆極土木之美。而永寧尤盛,有金像高丈八尺者一,如中人者十,玉像二。為九層浮圖,掘地築基,下及黃泉;浮圖高九十丈,上剎得高十丈,每夜靜,鈴鐸聲聞十里。佛殿如太極殿,南門如端門。僧房千間,珠玉錦繡,駭人心目。自佛法入中國,塔廟之盛,未之有也。揚州刺史李崇上表,以為:「高祖遷都垂三十年,明堂未修,太學荒廢,城闕府寺頗亦頽壞,非所以追隆堂構,儀刑萬國者也。今國子雖有學官之名,而無教授之實,何異兔絲、燕麥,南箕、北斗!事不兩興,須有進退;宜罷尚方雕靡之作,省永寧土木之功,減瑤光材瓦之力,分石窟鐫琢之勞,及諸事役非急者,于三時農隙修此數條,使國容嚴顯,禮化興行,不亦休哉!」太后優令答之,而不用其言。
太后好事佛,民多絶戶為沙門,高陽王友李瑒上言:「三千之罪莫大於不孝,不孝之大無過于絶祀。豈得輕縱背禮之情,肆其向法之意,一身親老,棄家絶養,缺當世之禮而求將來之益!孔子云:『未知生,焉知死?』安有棄堂堂之政而從鬼教乎!又,今南服未靜,眾役仍煩,百生之情,實多避役,若復聽之,恐捐棄孝慈,比屋皆為沙門矣。」都統僧暹等忿瑒謂之「鬼教」,以為謗佛,泣訴于太后。太后責之。瑒曰:「天曰神,地曰礻氏,人曰鬼。《傳》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然則明者為堂堂,幽者為鬼教。佛本出於人,名之為鬼,愚謂非謗。」太后雖知瑒言為允,難違暹等之意,罰瑒金一兩。
魏徵南大將軍田益宗求為東豫州刺史,以招二子,太后不許,竟卒於洛陽。
柔然伏跋可汗,壯健善用兵,是歲,西擊高車,大破之,執其王彌俄突,系其足於駑馬,頓曳殺之,漆其頭為飲器。鄰國先覊屬柔然後叛去者,伏跋皆擊滅之,其國復強。
高祖武皇帝四天監十六年(丁酉,公元五一七年)
春,正月,辛未,上祀南郊。
魏大乘餘賊復相聚,突入瀛州,刺史宇文福之子員外散騎侍郎延帥奴客拒之。賊燒齋閣,延突火抱福出外,肌發皆焦,勒眾苦戰,賊遂散走,追討,平之。
甲戌,魏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