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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以江陵偏遠,移鎮巴陵。朝議欲留溫嶠輔政,嶠以王導先帝所任,固辭還籓;又以京邑荒殘,資用不給,乃留資蓄,具器用,而後旋于武昌。
帝之出石頭也,庾亮見帝,稽顙哽咽,詔亮與大臣俱升禦座。明日,亮復泥首謝罪,乞骸骨,欲闔門投竄山海。帝遣尚書、侍中手詔慰喻曰:「此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亮上疏自陳:「祖約、蘇峻縱肆凶逆,罪由臣發,寸斬屠戮,不足以謝七廟之靈,塞四海之責。朝廷復何理齒臣於人次,臣亦何顏自次於人理!願陛下雖垂寬宥,全其首領;猶宜棄之,任其自存自沒,則天下粗知勸戒之綱矣。」優詔不許。亮又欲遁逃山海,自暨陽東出;詔有司錄奪舟船。亮乃求外鎮自效,出為都督豫州、揚州之江西、宣城諸軍事、豫州刺史,領宣城內史,鎮蕪湖。
陶侃、溫嶠之討蘇峻也,移檄征、鎮,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陽侯卞敦擁兵不赴,又不給軍糧,遣督護將數百人隨大軍而已,朝野莫不怪嘆。及峻平,陶侃奏敦阻軍,顧望不赴國難,請檻車收付廷尉。王導以喪亂之後,宜加寬宥,轉敦安南將軍、廣州刺史;病不赴,征為光祿大夫、領少府。敦憂愧而卒,追贈本官,加散騎常侍,謚曰敬。
臣光曰:“庾亮以外戚輔政,首發禍機,國破君危,竄身苟免;卞敦位列方鎮,兵糧俱足,朝廷顛覆,坐觀勝負。人臣之罪,孰大於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寵祿報之,晉室無政,亦可知矣。任是責者,豈非王導乎!
徙高密王紘為彭城王。紘,雄之弟也。
夏,四月,乙未,始安忠武公溫嶠卒,葬于豫章。朝廷欲為之造大墓于元、明二帝陵之北,太尉侃上表曰:「嶠忠誠著于聖世,勛義感於人神。使亡而有知,豈樂今日勞費之事!願陛下慈恩,停其移葬。」詔從之。
以平南軍司劉胤為江州刺史。陶侃、郗鑒皆言胤非方伯才,司徒導不從。或謂導子悅曰:「今大難之後,紀綱弛頓。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餘裡,流民萬計,布在江州。江州,國之南籓,要害之地,而胤以忲侈之性,臥而對之,不有外變,必有內患矣。」悅曰:「此溫平南之意也。」
秋,八月,趙南陽王胤帥眾數萬自上邽趣長安,隴東、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風、始平諸郡戎、夏皆起兵應之。胤軍于仲橋;石生嬰城自守,後趙中山公虎帥騎二萬救之。九月,虎大破趙兵于義渠,胤奔還上邽。虎乘勝追擊,枕屍千里。上邽潰,虎執趙太子熙、南陽王胤及其將王公卿校以下三千餘人,皆殺之,徙其台省文武、關東流民、秦雍大族九千餘人于襄國;又坑五郡屠各五千餘人于洛陽。進攻集木且羌于河西,克之,俘獲數萬,秦、隴悉平。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虎,虎表洪監六夷軍事,弋仲為六夷左都督。徙氐、羌十五萬落于司、冀州。
初,隴西鮮卑乞伏述延居于苑川,侵併鄰部,士馬強盛。及趙亡,述延懼,遷于麥田。述延卒,子傉大寒立;傉大寒立;大寒卒,子司繁立。
江州刺史劉胤矜豪日甚,專務商販,殖財百萬,縱酒耽樂,不恤政事。冬,十二月,詔征後將軍郭默為右軍將軍。默樂為邊將,不願宿衛,以情訴于胤。胤曰:「此非小人之所及也。」默將赴召,求資于胤,胤不與,默由是怨胤。胤長史張滿等素輕默,或倮露見之,默常切齒。臘日,胤餉默豚酒,默對信投之水中。會有司奏:「今朝廷空竭,百官無祿,惟資江州運漕,而胤商旅繼路,以私廢公,請免胤官。」書下,胤不即歸罪,方自申理。僑人蓋肫掠人女為妻,張滿使還其家,肫不從,而謂郭默曰:「劉江州不受免,密有異圖,與張滿等日夜計議,惟忌郭侯一人,欲先除之。」默以為然,帥其徒候旦門開襲胤。胤將吏欲拒默,默呵之曰:「我被詔有所討,動者誅三族!」遂入至內寢,牽胤下,斬之;出,取胤僚佐張滿等,誣以大逆,悉斬之。傳胤首于京師,詐作詔書,宣示內外。掠胤女及諸妾並金寶還船,初雲下都,既而停胤故府。招引譙國內史桓宣,宣固守不從。
是歲,賀蘭部及諸大人共立拓跋翳槐為代王,代王紇那奔宇文部。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質于趙以請和。
河南王吐延,雄勇多猜忌,羌酋姜聰刺之;吐延不抽劍,召其將紇扢泥,使輔其子葉延,保于白蘭,抽劍而死。葉延孝而好學,以為禮「公孫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乃自號其國曰吐谷渾。
顯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五年(庚寅,公元三三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