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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甲戌,以尚書仆射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司、兗、豫、並、雍、冀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鎮合肥;丹楊尹劉隗為鎮北將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鎮淮陰。皆假節領兵,名為討胡,實備王敦也。
隗雖在外,而朝廷機事,進退士大夫,帝皆與之密謀。敦遺隗書曰:「頃承聖上顧眄足下,今大賊未滅,中原鼎沸,欲與足下及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靜海內。若其泰也,則帝祚於是乎隆;若其否也,則天下永無望矣。」隗答曰:「『魚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術。』『竭股肱之力,效力以忠貞』,吾之志也。」敦得書,甚怒。
壬午,以驃騎將軍王導為侍中、司空、假節、錄尚書、領中書監。帝以敦故,並疏忌導。御史中丞周嵩上疏,以為:「導忠素竭誠,輔成大業,不宜聽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說,放逐舊德,以佞伍賢,虧既往之恩,招將來之患。」帝頗感寤,導由是得全。
八月,常山崩。
豫州刺史祖逖,以戴淵吳士,雖有才望,無弘致遠識;且己翦荊棘、收河南地,而淵雍容,一旦來統之,意甚怏怏;又聞王敦與劉、刁構隙,將有內難,知大功不遂,感激發病;九月,壬寅,卒於雍丘。豫州士女若喪父母,譙、梁間皆為立祠。王敦久懷異志,聞逖卒,益無所憚。
冬,十月,壬午,以逖弟約為平西將軍、豫州刺史,領逖之眾。約無綏禦之才,不為士卒所附。
初,范陽李產避亂依逖,見約志趣異常,謂所親曰:「吾以北方鼎沸,故遠來就此,冀全宗族。今觀約所為,有不可測之志。吾託名姻親,當早自為計,無事復陷身于不義也,爾曹不可以目前之利而忘久長之策。」乃帥子弟十餘人間行歸鄉裡。
十一月,皇孫衍生。
後趙王勒悉召武鄉耆舊詣襄國,與之共坐歡飲。初,勒微時,與李陽鄰居,數爭漚麻池相毆,陽由是獨不敢來。勒曰:「陽,壯士也;漚麻,布衣之恨;孤方兼容天下,豈仇匹夫乎!」遽召與飲,引陽臂曰:「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參軍都尉。以武鄉比豐、沛,復之三世。
勒以民始復業,資儲未豐,於是重制禁釀,郊祀宗廟,皆用醴酒,行之數年,無復釀者。
十二月,以慕容廆為都督幽、平二州、東夷諸軍事、車騎將軍、平州牧,封遼東公,單于如故,遣謁者即授印綬,聽承製置官司守宰。廆於是備置僚屬,以裴嶷、游邃為長史,裴開為司馬,韓壽為別駕,陽耽為軍諮祭酒,崔燾為主簿,黃泓、鄭林參軍事。廆立子皝為世子。作東橫,以平原劉贊為祭酒,使皝與諸生同受業,廆得暇,亦親臨聽之。皝雄毅多權略,喜經術,國人稱之。廆徙慕容翰鎮遼東,慕容仁鎮平郭。翰撫安民夷,甚有威惠;仁亦次之。
拓跋猗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強,恐不利於其子,乃殺鬱律而立其子賀亻辱,大人死者數十人。鬱律之子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于袴中,祝之曰:「天苟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惟氏專制國政,遣使聘後趙,後趙人謂之「女國使」。
【晉紀十四】起玄黓敦牂,盡昭陽協洽,凡二年。
中宗元皇帝下永昌元年(壬午,公元三二二年)
春,正月,郭璞覆上疏,請因皇孫生,下赦令,帝從之。乙卯,大赦,改元。
王敦以璞為記室參軍。璞善卜筮,知敦必為亂,己預其禍,甚憂之。大將軍掾穎川陳述卒,璞哭之極哀,曰:「嗣祖,焉知非福也!」
敦既與朝廷乖離,乃覊錄朝士有時望者,置己幕府,以羊曼及陳國謝鯤為長史。曼,祜之兄孫也。曼、鯤終日酣醉,故敦不委以事。敦將作亂,謂鯤曰:「劉隗奸邪,將危社稷,吾欲除君側之惡,何如?」鯤曰:「隗誠始禍,然城狐社鼠。」敦怒曰:「君庸才,豈達大體!」出為豫章太守,又留不遣。
戊辰,敦舉兵于武昌,上疏罪狀劉隗,稱:「隗佞邪讒賊,威福自由,妄興事役,勞擾士民,賦役煩重,怨聲盈路。臣備位宰輔,不可坐視成敗,輒進軍致討。隗首朝懸,諸軍夕退。昔太甲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忠,殷道復昌。願陛下深垂三思,則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于吳興以應敦,敦以充為大都督、督護東吳諸軍事。敦至蕪湖,又上表罪狀刁協。帝大怒,乙亥,詔曰:「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有殺敦者,封五千戶侯。」敦兄光錄勛含乘輕舟逃歸於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