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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單任貂勃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傷安平君,相與語于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于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月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于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異而上下無別。且其志欲為不善,內撫百姓,外懷戎翟,禮天下之賢士,其志欲有為也,願王之察之!」異日,王曰:「召相單而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于寡人。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賜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安得此亡國之言乎!且自天地之闢,民人之始,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之時,舍城陽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為不可,故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後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嬰兒之計不為此也。王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其危矣!」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戶。
田單將攻狄,往見魯仲連。魯仲連曰:「將軍攻狄,不能下也。」田單曰:「臣以即墨破亡餘卒破萬乘之燕,復齊之墟,今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車弗謝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齊小兒謡曰:「大冠若箕,修劍拄頤。攻狄不能下,壘枯骨成丘。」田單乃懼,問魯仲連曰:「先生謂單不能下狄,請問其說。」魯仲連曰:「將軍之在即墨,坐則織蕢,立則仗鍤,為士卒倡曰:『無可往矣!宗廟亡矣!今日尚矣!歸於何黨矣!』當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士卒先無之氣,聞君言莫不揮泣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當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黃金橫帶而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田單曰:「單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厲氣循城,立於矢石之所,援袍鼓之。狄人乃下。
初,齊湣王既滅宋,欲去孟嘗君。孟嘗君奔魏,魏昭王以為相,與諸侯共伐破齊。湣王死,襄王復國,而孟嘗君中立為諸侯,無所屬。襄王新立,畏孟嘗君,與之連和。孟嘗君卒,諸子爭立,而齊、魏共滅薛,孟嘗君絶嗣。
赧王中三十七年(癸未,公元前二七八年)
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燒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復戰,東北徙都于陳。秦以郢為南郡,封白起為武安君。
赧王中三十八年(甲申,公元前二七七年)
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赧王中三十九年(乙酉,公元前二七六年)
秦武安君伐魏,拔兩城。
楚王收東地兵,得十餘萬,復西取江南十五邑。
魏安釐王封其弟無忌為信陵君。
赧王中四十年(丙戌,公元前二七五年)
秦相國穰侯伐魏。韓暴鳶救魏,穰侯大破之,斬首四萬。暴鳶走開封。魏納八城以和。穰侯復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圍大梁,魏人割溫以和。
赧王中四十一年(丁亥,公元前二七四年)
魏復與齊合從。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斬首四萬。
魯緡公薨,子頃公讎立。
赧王中四十二年(戊子,公元前二七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