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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大家明白這場談話的全部意義,有必要講述一件事,這件事將用看不見的紐帶把這幕戲的幾個人物聯繫起來,他們當時分散在各個客廳裡。晚上十一點鐘左右,跳舞的夫人小姐們正重新站好各自的位置時,一位巴黎最美麗的女人,當時的時裝皇后,出現在貢德維爾府邸的賓客們面前,整個豪華的晚會就缺她了。她給自己定了條規矩,永遠只在舞會最熱閙的時刻到場;在這個時刻,女人們無法長時間讓自己的容貌和穿戴保持鮮艷。這短暫的一刻可以說是舞會的春天。一小時後,當興奮已過,倦容初露時,一切都枯萎凋零了。德·沃德勒蒙夫人從來不在一個晚會上一直待到頭上的花兒歪斜了,髮捲鬆散了,花邊皺了,臉上和大家一樣露出無法掩飾的睏倦。她不願像她的情敵們那樣讓人看到自己臉上顯出無精打采的樣子。她離開舞會時總是和來時一樣容光煥發,她就是用這個巧妙的辦法保持了「可愛的女人」這個美名。其他女人不無妒羡地竊竊私議,說她晚上有多少個舞會要參加,就準備下多少件不同的首飾。那天晚上,德·沃德勒蒙夫人照例被前呼後擁着步入了客廳,然而,這次她將聽憑自己的願望決定去留。進客廳之前,她在門邊停了片刻,用觀察的目光將在場的女人掃視了一遍,看看她們的打扮如何,而且確信自己的打扮能使所有的女人黯然失色。這位名噪一時的美女似乎是在讓大家欣賞她。走在前面為她開路的是德·蘇朗日伯爵,他是帝國衛隊最勇敢的炮兵上校之一,是皇帝的寵臣。這兩個人短暫而出乎意料的結合無疑含有某種神秘的東西。幾個坐在一邊觀賞舞會的女人,聽見報出德·蘇朗日先生和德·沃德勒蒙夫人的名字,都站了起來,有些男人從隔壁其他客廳跑來,紛紛擠在正廳的門邊。有一個愛打趣的人(這類人在這種層出不窮的聚會上總是少不了的)看見伯爵夫人和她的騎士走進來,便說:「男人們懷着莫大的好奇注視一個朝三暮四的漂亮女人,女人們懷着同樣的好奇端詳一個忠於愛情的男人。」德·蘇朗日伯爵是個三十二歲左右的青年,他生性剛烈,這在男子身上能產生很多優點,然而他那纖弱的體型和蒼白的臉色卻不大能使人對他產生好感;他的一雙黑眼睛炯炯有神,但是,在社交場合他沉默寡言,他身上沒有任何跡象預示他將是一位有才華的演說家;並將代表右派在復辟王朝的立法會議上大顯身手。德·沃德勒蒙伯爵夫人是一位高高的、有點過于豐腴的女人,皮膚白得耀眼,總是高傲地昂着她那小小的腦袋,她以可愛的舉止引起男人的傾慕,而且從不使任何為她的美貌着迷的人失望。這一對男女一時成了大家注意的目標,當然,他們不會長時間地讓人家好奇地觀看,他們似乎很清楚,偶然的巧合使他們處于一種尷尬的局面。馬夏爾看見他們走過來,連忙跑到一群站在壁爐旁邊的男人中間,以便穿過層層疊疊的人頭觀察德·沃德勒蒙夫人。愛情初期的狂熱使他滿心妒忌,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兩人,彷彿有一個隱秘的聲音在對他說,他引以自傲的成功可能是不牢靠的;然而,伯爵夫人對德·蘇朗日先生冷淡而又彬彬有禮地笑了笑表示感謝,一面在德·貢德維爾夫人身旁坐下,一面對德·蘇朗日先生做了個手勢想把他打發走,這使馬夏爾臉上本來因為妒忌而收縮起來的肌肉一下子放鬆了。蘇朗日似乎沒有理解這位美人的目光,——那目光告訴他,他們倆人都在扮演一個可笑的角色——所以依舊站在德·沃德勒蒙夫人所坐的沙發旁邊,見此情景,那位容易衝動的普羅旺斯人又皺了皺藍眼睛上邊的兩道黑黑的濃眉,為了顯得態度自然,他兩手摸摸頭上褐色的鬈髮,然後,掩飾住使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激動,一面和周圍的人聊天,一面嚴密注視伯爵夫人和德·蘇朗日先生的舉止神態。他抓住再一次走來和他聊天的蒙柯奈上校的手,但是,因為心中有事,對上校的話卻聽而不聞。這時,蘇朗日不斷以安詳的目光,頻頻注視坐在參議員家大客廳四周的四排女人,欣賞着她們的鑽石、紅寶石。金色的髮束和花枝招展的頭部,它們好像給客廳鑲上了一道絢麗的花邊,那光彩几乎能使燭光、水晶校形燈以及室內的鍍金裝飾黯然失色。審查官看著情敵那種若無其事的冷靜神態,有點沉不住氣了。他無法控制內心的焦躁,便走到沃德勒蒙夫人面前向她致意。一見這位普羅旺斯人,蘇朗日陰沉沉地瞥了他一眼就無禮地把頭扭向一邊。客廳裡頓時靜下來,人們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個個伸長脖頸,臉上露出各種稀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