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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朗公爵夫人 - 18 /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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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朗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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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頁

朗讀:

一天晚上,她來到一位好友德·封丹納子爵夫人家。這位子爵夫人是她地位低微的敵手之一。這些敵手對她恨之入骨,表面上卻表現得熱情友好,到處陪伴着她:這是一種每個人都必須嚴加提防的子彈上膛的友情,其間傾吐的知心話皆十分巧妙地加以保密,有時卻十分惡毒。她以深知自己微笑價值的女人那種自然的態度,頻頻向人們遞送過去保護性的、充滿柔情的或高傲的輕微致意。她的目光落在一個男子身上。這個人她根本不認識,但是他臉膛寬闊,表情嚴肅,使她驚訝不已。一見他,她便感到與恐懼情緒相當類似的一陣激動。

「親愛的,」她向德·摩弗裡紐斯夫人問道,「這個新來的人是誰?」


  

「這人你肯定聽說過,是德·蒙特裡沃侯爵。」

「啊!是他呀!」

她拿出單眼鏡,放肆地打量地,如同端詳一幅只能任人觀看,而不能反過來端詳你的畫像。

「給我介紹一下,說不定他是個有趣的人物。」

「沒有誰比他更憂鬱陰沉、令人厭煩了,親愛的。不過他倒是位風雲人物。」

阿爾芒·德·蒙特裡沃先生那一陣不知不覺地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巴黎需要轉瞬即逝的偶像,讓人能愛戀上幾天,以便滿足其迷戀和矯揉造作的熱情。巴黎每每階段性地受到這種激情的折磨。比起這種偶像來,德·蒙特裡沃先生倒是更值得引起大家的興趣。

阿爾芒·德·蒙特裡沃是德·蒙特裡沃將軍的獨生子。資產階級革命時期,將軍是高尚地為共和國服務的「前貴族」之一,在諾維戰死在儒貝爾(法軍元帥)身邊。由於波拿巴的關心,他的遺孤被送進夏隆軍校,並與其他幾個戰死疆場的將軍子弟一起,受到法蘭西共和國的保護。從這個學校畢業時,他沒有任何地位。他進了炮兵部隊,楓丹白露災難降臨時(指一八一四年拿破崙退位),他還只是個營長。

阿爾芒·德·蒙特裡沃所屬的部隊並沒有給他提供多少晉陞的機會。首先,較之其他兵種,他們的軍官數目極為有限;其次,炮兵部隊鼓吹的自由派甚至差不多是共和派的見解、慣于思考的博學人士雲集使皇帝產生的恐懼心理,為他們大部分人的晉級設置了障礙。所以,與一般規律相反,升到將軍銜的軍官並不都是軍隊中最優秀的人,只有才子平庸之輩才讓人不太擔心。炮兵在軍隊中是一個特殊兵種,只在戰場上才屬於拿破崙。


  

除了這些一般性的原因可以解釋阿爾芒·德·蒙特裡沃官運上的延誤以外,也還有其他與他本人為人及性格密不可分的因素。孑然一身,年方二十便投身于以拿破崙為中心的巨大風暴之中;除了自身以外沒有任何關切的東西,準備每天送掉性命,他已經習慣于只憑自重和義務感去生活。和所有靦腆的人一樣,他一般總是默默無言。但是他的靦腆絶非由於缺乏勇氣,乃是一種羞恥之心不容他作任何虛榮的外露表示。他在戰場上的勇敢無畏絶非假充好漢。他統觀一切,能夠冷靜地向他的下屬發出切實的指令,迎着炮彈往上衝,當然也適時地彎下身去躲過炮彈。他心地善良,但他的舉止使人覺得他高傲而又嚴厲。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是數學般的精確、嚴密,無論是對某一職務應盡的職責,還是一件事情的結果,他都不能容忍任何弄虛作假的花樣。他不能忍受任何可恥的事物,也從不為自己要求什麼。

有一種還不為人熟知的偉大人物,相當曠達,蔑視顯赫的聲名,生活着卻並不將生命看得過重,因為他們在生活中無法充分施展他們的力量,或將他們的情感全部揮灑出來。德·蒙特裡沃就是這種人。人家敬畏他,卻並不怎麼喜歡他。我們爬得比別人高,人們完全可以允許;但如果我們不將自己的人格降到他們那麼低,他們是永遠不會原諒的。所以,人們對性格堅強的人,不能不懷着幾分仇恨和恐懼。對他們來說,別人過多的榮譽是對他們一種無言的指責,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們都不能寬恕。

楓丹白露告別之後,蒙特裡沃雖然是貴族,而且有頭銜,也降為半薪。他堪稱典範的正直,仍然唸唸不忘對帝國雄鷹發下的誓言,在國防部盡人皆知;使國防部感到恐懼。百日時期,他被任命為近衛軍上校,並留在滑鐵盧戰場。他受了傷,滯留在比利時,沒有參加盧瓦爾河戰役。到了復辟時期,王國政府不願承認百日時期授予的軍銜,於是阿爾芒·德·蒙特望沃離開了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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