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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太,依我之見,那份遺產可以說是非您莫屬了,我願意代您出面扮演買主的角色,以儘可能低的價格把那份田產弄到手,而且通過私下交易的途徑,採取地產商的做法……我就用這一身份去見那個英國人。這方面的事務我很熟悉,在芒特專幹這一行。瓦蒂納爾事務所的資本就靠這種辦法增加了一倍,因為當時我是在他的名下做事……」
「於是您就有了跟瓦蒂納爾小姐的關係……那個公證人如今肯定很富有吧?」
「可是瓦蒂納爾太太很會揮霍……就這樣吧,太太,請放心,我一定讓英國人乖乖地為您所用……」
「若您能做到這一點,我將對您感激不盡……再見了,我親愛的弗萊齊埃先生。明天見……」
弗萊齊埃臨走時向庭長太太行了禮,但已經不像上一次那樣卑躬屈膝了。
「明天我要到德·瑪維爾庭長府上吃飯了!……」弗萊齊埃心裡想,「嗨,這些傢伙,我全都抓在手中了。不過要絶對控制這件案子,我還得通過治安法官的執達史塔巴洛,當上那個德國人的法律顧問。那個塔巴洛,竟然拒絶把他的獨生女嫁給我,要是我成為治安法官,他一定會拱手相讓。塔巴洛小姐,這姑娘高高的個子,紅頭髮,雖然患有肺病,但在母親名下有一座房子,就在羅亞爾廣場;到時自然有我一份。等她父親死後,她還可以得到六千磅的年金。她長得並不漂亮;可是,我的上帝!要從零到擁有一萬八千法郎的年金,可不能只盯着跳板看!……」
從大街到諾曼底街的路上,他盡情地做着黃金夢:想象着從此不愁吃不愁穿的幸福生活;也想到把治安法官的女兒維代爾小姐嫁給他朋友布朗。他甚至想到自己跟居民區的皇上之一布朗大夫聯合起來,控制着市政、軍事和政治方面的一切選舉。他一邊走一邊任他的野心隨意馳騁,大街也就顯得太短了。
施穆克上樓回到朋友邦斯身邊,告訴他茜博已經奄奄一息,雷莫南克去找公證人特洛尼翁先生了。一聽到這個名字,邦斯愣了一下,茜博太太以前沒完沒了地嘮叨時,常常跟他提起這個名字,說這人十分正直,推薦他做邦斯的公證人。自上午以來,病人的疑惑已經得到了絶對的肯定,這時,他腦中閃出一個念頭,進一步補充了他的計劃,要把茜博太太好好耍弄一番,讓她的面目在輕信的施穆克眼前徹底暴露。
可憐的德國人被這許許多多的消息和事件攪得頭腦發昏,邦斯握住他的手說:「施穆克,樓裡恐怕會很亂;要是門房快死了,那我們基本上就可以有一段時間的自由,也就是說暫時沒有探子在監視我們,你要知道,他們一直在刺探我們!你出去,要一輛馬車,然後去戲院,告訴我們的頭牌舞女愛洛伊斯小姐,我死前要見她一面,請她演出後在十點半鐘到我這兒來。接着,你再去你的那兩個朋友施瓦布和布魯訥家,你請他們明天上午九點鐘來這兒,裝着路過這裡,順便上樓來看看我,問問我的情況……」
老藝術家感到自己就要離開人世,於是制定了這樣的計劃。他要把施穆克立為他全部遺產的繼承人,讓他成為富翁;為了使施穆克擺脫一切可能出現的麻煩,他準備當着證人的面給公證人口述他的遺囑,讓人家不再認為他已經喪失理智,從而使卡繆佐家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來攻擊他的最後安排。聽到特洛尼翁這個名字,他馬上看到其中必有什麼陰謀,覺得他們肯定早就設計好遺囑在形式上的瑕疵,至于茜博太太,她也準是早已設下圈套出賣他。因此,他決定利用這個特洛尼翁,口述一份自撰遺囑,封簽後鎖在柜子的抽屜裡。然後,他準備讓施穆克藏在床邊的一個大櫥子裡,親眼看一看茜博太太將如何偷出遺囑,拆封唸過後再封上的一系列勾當。等到第二天九點鐘,他再撤銷這份自撰遺囑,重新當着公證人的面,立一份合乎手續、無可爭辯的遺囑。當茜博太太說他是瘋子,滿腦子幻覺的時候,他馬上意識到了庭長太太的那種仇恨、貪婪和報復心。兩個月來,這個可憐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覺,在孤獨難熬的漫長時光中,把他一生中經歷的事情像過篩子似的全都細細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