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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奧弗涅人,他漸漸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慾望,就像那些從偏僻的外省來到巴黎的文盲一樣,由於過去住在鄉村,與世隔絶,滿腦子死疙瘩,加之原本愚昧無知,一旦產生什麼慾望,就會變成頑固不化的念頭。茜博太太的雄渾之美,滿身朝氣和在中央菜市場養成的那種性格,成了舊貨商注意的目標,他想把她從茜博手中拐走,做他的姘婦,在下等階層,這種一婦二夫的情況在巴黎遠比人們想象的要多。可是貪心像一個活結,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它越縮越小,最後終於扼殺了理智。雷莫南克估計自己和埃裡·馬古斯的佣金有四萬法郎,於是邪念變成了罪惡,他要把茜博太太弄到手做他的合法妻子。抱著這種純粹投機性的愛,雷莫南克經常抽着煙斗,倚在店門上胡思亂想,時間一長,產生了讓小裁縫去死的念頭。他想象着自己的資本轉眼間几乎擴大了三倍,茜博太太又是一個很棒的生意人,在大街上開個漂亮的鋪子,她往裡面一坐,該多神氣。這雙重的貪慾使雷莫南克頭腦發昏。他要在瑪德萊娜大街租個鋪面,擺上故世的邦斯那套收藏品中最漂亮的古玩。等他躺在金子鋪的床上,在煙斗的縷縷青煙中看見了數百萬法郎之後,不料一覺醒來,迎面碰見了小裁縫:奧弗涅人打開店門,往貨架上放商品,看見小裁縫正在打掃院子和門前的街面。自從邦斯病倒以後,茜博便擔起了他妻子的那些職責。在奧弗涅人的眼裡,這個又矮又瘦,臉色發青,像銅的顏色一般的小裁縫是他獲得幸福的唯一障礙,他一直思忖着如何擺脫。這一越來越強烈的慾望使茜博太太好不得意,因為她已經到了女人們開始意識到自己也會變老的那個年紀。
一天早晨,茜博太太起床之後,若有所思地看著雷莫南克往貨架上擺他那些小玩藝兒,很想知道他的愛情可能會達到哪一步。
「喂,」奧弗涅人走過來對她說,「情況怎麼樣,如您的願嗎?」
「就您讓我擔心。」茜博太太回答說,「您一定會連累了我。」她又添了一句,「街坊們準會發覺您那兩隻鬼眼睛。」
她離開大門,鑽進了奧弗涅人的小店。
「什麼念頭!」雷莫南克說。
「來,我有話跟您講。」茜博太太說道,「邦斯先生的繼承人馬上就要動起來了,他們肯定會讓我們犯難。要是他們派一些吃公家飯的人來,像獵狗一樣到處亂嗅,天知道我們會出什麼事。您得真心愛我,保守秘密,我才會去促動施穆克先生賣幾幅畫……啊!嘴巴一定要嚴,即使腦袋架在斷頭台上,也什麼都不要說……不要說出畫是哪兒來的,是誰賣的。您明白,等邦斯先生一死,人也埋了,即使發現只有五十三幅畫,而不是六十七幅,誰也沒有辦法弄清的!再說,那畫是邦斯先生生前賣的,誰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好。」雷莫南克回答說,「對我來說,這不要緊;可埃裡·馬古斯先生想要正式的票據。」
「票據也照樣會給您的,哼!您以為我可以為您出票據!……得要施穆克先生來寫。不過,請您跟您那個猶太人說一聲,」女門房繼續說,「請他跟您一樣,不要走露風聲。」
「我們一定像魚一樣,決不吭聲,幹我們這一行都是這樣。我嘛,我會讀,可不會寫,所以我需要一個像您這樣又有文化又能幹的女人!……過去,我一心只想掙些錢以後好養老,可我現在想要幾個小雷莫南克……您給我把茜博甩了吧!」
「瞧,您的猶太人來了。」女門房說,「我們可以把事情安排妥了。」
「喂,我親愛的太太。」埃裡·馬古斯隔三天就起大早來這兒一次,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買那些畫。「現在情況到哪一步了?」
「沒有人跟您談起邦斯先生和他那些小玩藝嗎?」茜博太太問。
「我收到一封信,」埃裡·馬古斯回答說,「是一位律師寫來的;可我覺得那傢伙挺可笑,準是個專門攬案子做的小人,我就信不過這種人,所以沒有回信。過了三天,他來見我,留了一張名片:我已經跟門房說過,要是他來,就說我不在……」
「您真是個好猶太人。」茜博太太說道,她不太瞭解埃裡·馬古斯處事向來謹慎。「好,我的小子們,這幾天,我就設法讓施穆克先生賣給你們七八幅畫,最多十幅。可我有兩個條件。第一,絶對保守秘密。是施穆克讓您來的對不對,先生?是雷莫南克把您介紹給施穆克先生來買畫的。總之,不管怎麼說,事情與我無關。您出四萬六千法郎買四幅畫,對不對?」
「行。」猶太人嘆了口氣說。